青阳镇,食为天。
魏阙戴着一顶斗笠,全身罩在黑色的袍子中,身后背着寒月刀,在一个小厮的相迎下,上楼寻了一处雅座坐下。
他的装扮引起周围桌上吃酒的人的注意,尤其是那柄硕大的寒月刀,更是引人注目。食客们好奇地抬头打量了两眼,随和又推杯换盏,吆喝着吃酒,谈论着镇上的见闻。
“哎,兄弟听说了么?昨晚青阳村那边闹得鸡飞狗跳,听说不少人家遭了窃!”临近桌上,有一名大汉放下酒杯,脸色微红,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还有这事?”旁边那人饶有兴致地问。
“那还能有假,我二大爷家的堂哥的三娘舅家一个丫鬟的大表哥亲眼看到的,整个青阳村的人大深夜里的举着火把到处寻人。”
“这小贼倒也是够大胆的,人拿住了么?”
“人倒是没拿住。那小贼旁的不偷,光偷妇女的贴身衣物,你说奇怪不奇怪。”
“唉,这世道呦,把人逼到这份上,还真是没法活了。”
这时,有一名年轻的男子端着酒壶走了过来,笑着说:“此事我也有所耳闻,据说那青阳村的张寡妇被扒光了衣物吊在院中的枣树上咧。”
“张寡妇好歹是个饱有风韵的娘子,那小贼还真不知道怜香惜玉。”
“我倒不这么认为,那小贼宁偷衣物,不占张寡妇的便宜,十足是一个梁上君子啊。”
“哼,君子顶个屁用,放着张寡妇那么个大美人不享用,偷什么衣物,依我看,那小子就是个傻子。”
“我倒是不解,那小贼为何将张寡妇剥光了吊在树上。”
“准是那张寡妇想要逼良为娼,小贼不同意,张寡妇便要威胁叫人,小贼一气之下,便将张寡妇吊了起来泄愤。”
“不对,不对。”有一人凑了过来,笑着说:“我听说那小贼原本是张寡妇的一个相好,准是张寡妇又偷汉子了,所以才被扒光了衣物吊了起来。”
“胡说,事实并非如此!”有又一人说。
“那你说,真相是什么?”
“那小贼的确是张寡妇的想好,两人鱼水欢好后,小贼准备离开,但是那张寡妇是个坐地能吸土的主,岂肯同意,小贼实在承受不住,一怒之下将张寡妇吊在了树上。张寡妇放声大骂,惊动了村里人,小贼见状慌乱逃离,又因匆忙来不及穿衣,于是又跑去其他人家想要偷两件衣服果体,这才生出了偷衣物的闹剧。其实张寡妇的衣物哪是小贼扒去的,分明就是她自己主动的脱的。”
“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那人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说来惭愧,我原本想要找张寡妇耍耍的,没想到让我撞到了这一幕。”
众人用奇异目光打量着那人,“你小子也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你为何不将张寡妇放下来,她承你的情陪你***也说不定呢!”
“惭愧,惭愧。”
人群中不知是谁打了个酒嗝,有些遗憾地说:“老子我当时要是在场就好了。”
魏阙坐在一旁,斗笠中的整张脸是青一阵红一阵,一壶茶水倒是没喝多少,全都被他喷了出来。他抹了一把嘴,心中腹诽道,你们这些人说得跟真的似的,我什么时候扒了张寡妇的衣物,还将她吊在树上了?幸亏张寡妇不知道我的名字,否则被这些人嚼舌根子乱传一通,我日后还怎么在青阳镇立足。
有一个肥头胖耳的大汉,走到魏阙身旁问道:“喂,小子,我早就注意你了。好好一壶茶水不饮,你喷它作甚?”
“有点烫,有点烫!”魏阙干咳了两声,变着声说:“嘿嘿,你们继续说。”
……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楼上这些食客们对张寡妇的事津津乐道,与那些人想好,丈夫又是如何死的,真真假假谈论个不停。
魏阙瞧着楼外的景色,几杯水酒下肚,意兴阑珊,正准备动身离开时,却瞧见李凌雪在一些公子哥的拥簇下上了楼。好些位公子哥一上楼,便吆五喝六地驱赶食客,食客们心中有气却也不敢言语,乌泱泱一群人散了场。
李凌雪的目光瞥向魏阙,一群公子哥承欢献媚,走到魏阙身前呵斥道:“这雅座我们要了,识相的,赶紧给小爷滚!若是扫了李小姐的雅兴,小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魏阙没有理会,依旧偏头瞧着窗外,自顾自的饮酒。
说话的那位公子哥再一次呵斥道:“喂,小爷跟你说话没听见吗?”
魏阙依旧没有理会,又有一位公子哥讥笑道:“王大少爷,你到底行不行啊,难道要凌雪一直干等着吗?”
王公子顿觉得失了面子,瞪了对方一眼,又看了一看李凌雪,随后冲魏阙怒吼道:“知道小爷是谁吗?整个青阳镇服饰店都是小爷我家开的,怕了吧?你若是识趣,最好现在就滚,否则小爷我打断你两条腿!”
魏阙回头,端起酒壶又斟了一杯酒,滋溜吸了一口,动筷子夹菜,不予理会。
那位嘲笑王公子的少爷又出言讥笑道:“连一只臭虫都赶不走,王大少爷,你可真能耐。”
“赵小花,我警告你,最好给我放尊重点。否则你赵家的布匹日后别想送进我们王家的店铺了。”
王公子面露愠色,一个沉甸甸地钱袋扔到桌上,冲着魏阙说:“我想你一定没见过这么多钱吧?这里的钱足够你买下一座酒楼了,只要你现在离开,这袋子金币就是你的了。”
魏阙放下筷子,将钱袋子拿在手中掂了掂,随后揣进了怀中。
“凌雪,不用着急,这小子马上动身离开了。”
王公子扭头冲赵小花递去一个得意的眼神,随后便冲着楼下嚷道:“小二,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酒菜都给小爷我端上来。”
“王大少爷,你得意也忒早了些吧。”赵小花阴阳怪调地说。
“赵小花,你少跟我阴不阴阳不阳的!”
王公子不爽地转身想要催促魏阙离开,不曾想魏阙收了他的钱,却没有动身的意思,依旧坐在那里吃酒,顿时怒火中烧,骂道:“小子,你拿了小爷的钱,还不赶紧滚!”
站在李凌雪身旁的其他几位公子哥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纷纷出言抱怨讥讽。
“王大拿,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简直给我们青阳八杰丢脸!”
“与王大拿齐名,真是有失身份。”
“凌雪,像王大拿这种人,怎么能配得上你,依我看,日后也不必再邀他相聚了。”
“食为天也不过如此,凌雪,不如去我们家开的翠微楼吧,那里的环境不比食为天差。”
“翠微楼算什么,凌雪,还是去我们家的天客居吧。”
“凌雪……”
“……”
“李小姐能够看上你的位置,那是你八百辈子修来的福气,你竟敢如此无礼,看小爷我如何收拾你。”王大拿被一众公子哥讥得双目圆瞪,怒气翻涌,扬起拳头边冲魏阙砸去。
“啪!”
魏阙手中的筷子像是铁钳死死地夹着王大拿的手腕,王大拿连忙甩手却争夺不得,筷子上力道越来越大,夹得王大拿的整只手上血液不畅,变成了紫色,王大拿痛骂道:“狗东西,你敢还手?!”
“你想动手?”魏阙淡淡地说。
“王公子,算了吧,既然人家不愿意让座,我们又何必强人所难呢。”李凌雪丝毫没有挪步的意思,见王大拿吃瘪,脸上却没有半点同情之心。
“不行,凌雪,这雅座你既然看上了,那我一定要替你争来!”王大拿怒气冲冲地对着楼下吼道,“你们这些废物还不赶紧滚上来!”
咚咚咚!
一连串的脚步声冲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