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李光裕直接抄起身旁的那个茶碗砸了过去。
安之恒一扭头避过,茶碗砸到了他身后的墙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李光裕,你为了一个麻烦精,居然跟我动手?”
“别惹我!否则我什么身份都舍弃。”李光裕的声音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透着一股子阴寒。
安之恒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难受!光裕哥哥,我难受啊……”盈若虚弱的声音响起,小身体烦躁的在他怀里扭动。
“没事!没事的!很快就会好的!”声音陡转,透着诱哄的温柔。
“病人需要静养!”孙健的声音传了来。
安之恒叹口气,转身退去了外间。
李光裕道:“你来的正好,赶紧看看,怎么还是烧?”
孙健道:“我也不想看她遭罪,但素来都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没有那么快的。米粥好了!先让她喝点儿吧!不然,空着肚子喝药也不好。”
李光裕按照之前给盈若喂水的方式,温声哄着又给她喂了小半碗稀粥。
谢氏在褚兹九的搀扶下就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直奔床边,“盈若!盈若……你这个臭丫头,这是要要我的命啊……”
褚兹九从旁道:“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多谢李公子了!”
谢氏伸手欲从李光裕怀里抱过盈若,盈若却瑟缩了一下,往李光裕怀里躲。
谢氏的手尴尬的擎着,眼中霎时涌起泪水。
李光裕道:“褚婶身上凉,她烧的有些迷糊了,怕是有些抵触。”
“我烤烤!”谢氏抹一把眼泪,搓着手到了火炉边烤火。
褚兹九看着女儿小脸上那不正常的潮红,顿时心就沉了,“怎么烧成这样?健哥儿!盈盈的脉象如何?”
“二舅!”孙健走上前,“心中郁结外加风邪入侵。我已经给她放了血,烧却没有退。一会儿给她喝了药看看,若是还不退,我就回家请我祖父过来。”
谢氏烤暖了手,再次去抱盈若,“让李公子受累了!”
“没有!她很轻!”李光裕的确没觉得抱着不到五十斤的盈若有什么可累的,但人家爹娘来了,他又不能不把盈若还回去。
这次,盈若的手没有拉着他的腰带不放,竟让他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谢氏伸手抚摸盈若的额头。
褚兹九问道:“李公子在何处找到的小女?”
李光裕起身,笔直的站立,“在书肆门口!我到的时候,她蜷缩成一团,就已经晕了。”
褚兹九拱手,“多谢!日后定当……”
“褚叔客气了!”李光裕摆摆手,“她没事就好!只希望烧能早点儿退去,她少受点儿罪。我去外面!”看了一眼被谢氏抱着的盈若,抬脚往外走。
刚刚踏出里间门口,就听到屋内爆发出了一声大哭。李光裕的脚步一顿,听着谢氏柔声在哄,便没有回头的走了出去。
安之恒正坐在屋中间的火盆旁烤火,扭头看了他一眼,“可以走了吗?”
李光裕却一屁股坐到了他旁边的凳子上,“你先走吧!”
安之恒道:“她的家人都已经来了!这又是人家表哥的药铺。”
李光裕没有说话,心里有些烦躁,怎么还在哭?拿起铲子往火盆里加碳。
煤烟窜出,安之恒受不了的捂着嘴咳嗽。“你这是报复我啊!我刚才是说话急了点儿,这不也是怕人家爹娘迁怒你嘛!好在,还算通情达理。”
最初褚家人找到安宅的时候,他们也是很诧异的。不明白丢了孩子,为何会到安宅来寻人。
当时褚兹九就说了,褚盈若的朋友不多,她心心念念的就是一个光裕哥哥。更有人看见她往安宅这边来了。
本来想用一句没见过打发了的,哪里想到李光裕如同脱了弦的箭般就冲了出去。
先命人围着安宅附近找了个遍,没有见到,才又开始往远处寻找。
到最后,还真让他把人给找着了。
“她的确去过安宅!”李光裕放在火盆上方烤火的手在微微颤抖,“我当时感到有人在偷看,应该过去看看的。怎么也没想到是她!真是个傻丫头!”
“看着挺乖巧的,处处一副小大人似的样子,怎么就从家里跑出来了?”安之恒问,“跟家里人闹别扭?脾气还不小呢!上次是她姐姐,这次是她,家学渊源?”
李光裕噌的站了起来,就听到里面的哭声如同小猫般断断续续的传来,“光裕哥哥……我回不了家了,呜呜……”
谢氏带着哭音安慰,“盈若不哭!娘亲接你回家!咱们喝了药就回家……”
“她是在喊你?”安之恒诧异道,“不是说烧迷糊了吗?叫的人不是爹娘,而是你?她对你……”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李光裕扫他一眼,目光再次伸向了里间门口。
孙健端了药碗进去,没多会儿就听到了碗落地的声音。
李光裕抬脚就往里冲,安之恒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小孩子抗拒吃药很正常。你去了也白搭。”
李光裕道:“她跟别的小孩子不一样。”甩开安之恒的钳制,再次跨进了里间。
孙健正指挥着小伙计打扫地上的碎片,嘴里道:“她这样子不喝药是不行的!”
褚兹九道:“你再去端一碗来!我来喂喂试试!”
谢氏将盈若移到了褚兹九怀里。
盈若还是在哭,嘴里时不时的叫喊两句,“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跟着姑婆学琴?呜呜……我为什么不能干自己喜欢的事……我不是附属品!我是有独立思想的人!呜呜……这样子按照别人期许的样子活着,有什么意思……我受够了被当成提线木偶!再也不做了……不要!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了……”
见此情景,谢氏扭头,捂着嘴也压抑着声音哭了起来。
孙健再次端了药来,指望盈若主动喝已经不可能了,褚兹九强行捏着嘴巴灌进去的,惹得盈若连连呛咳,又悉数吐了出来,接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褚兹九也红了眼眶,“就没有不吃药的法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