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什么也没发现,就敢去找那位京中来的大人物?你凭什么啊?”
林修殷勤地朝琼檀笑笑,一口白牙比瓷器都亮。
“这不是有你吗?我这一年都在暗牢里呆着,送进来的多半是半死不活的,想套话都没办法,你在血无月身边,不可能一点秘密都没发现吧?”
看着林修期待的神情,琼檀算是明白了,说什么壮胆,其实就是让她帮忙解决这件事。
琼檀摊开手:“我能发现什么秘密?”
林修道:“就算什么也没发现,光是你手中血无月的九节蚀骨鞭就够立一个大功,把那鞭子交给我,等我挤走了那个王胖子,往后在麟州,你便是同刺史夫人一样的存在!”
“刺史夫人?你要娶我?”
林修眼中闪着光:“三书六聘,十里红妆,一样都不会少,琼檀姑娘,你先是救了我的命,如今又助我在回春堂更上一层楼,此等恩缘,唯有结为夫妻,方可圆满!”
琼檀呵呵笑了两声。
眼前这林修,脸没有血无月好看,武功没有血无月高,年纪还没有血无月小,连血无月她都毫不犹豫的拒绝,他到底是怎么有勇气说出要迎娶她这种话的?
“林堂主,就事论事,我现在还不想嫁人,你以后也误再说这样的话了!”
林修见琼檀有些恼怒,赶紧软下来:“哎哟,你不愿意就算了,别叫林堂主呀!又生分了不是!”
废话了这么半天,太阳都开始西斜了,再不去拜见便又要等到明天。
琼檀踹门就走:“我现在就去见那位传说中的大人,你还想夺回堂主就跟上!”
这林修虽然现在不是回春堂的堂主了,但意外的是许多人还都听他的,可见前些年经营的不错。
沈文,林修和琼檀三人共乘一辆马车,往沈家的方向走。
沈文的眼珠子在林修和琼檀之间来回转,不知道他们说的救命之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不敢多问。
“二位,前面就是沈家了,挨着旁边那座门口栽颗大柳树的院子,就是老丞相旧居了。”
沈文先朝林修拱拱手,犹豫了几秒后又向琼檀拱了拱。
九节蚀骨鞭很长,琼檀缠在了腰间,身上的红衣早换了一身素衣,还是这样看着舒服。
沈文转身回了沈家,林修和琼檀便到了那颗大柳树院子前面。
头上一块厚重的门匾用鎏金刻着三个大字——丞相府,写字的人书法磅礴大气,挥毫濡墨,颇有大师风范,字里行间透着一股清流,不知是不是老丞相的杰作。
“扣门。”
林修没有丝毫怨言,上前便轻声敲了三下,不久,一个十五六岁的门童打开大门,一身白衣干净利落,人也是很机灵的样子。
“二位找人?”
还不等他们回话,那门童朝琼檀友善地笑笑,让开半扇门。
“主子吩咐过了,二位请进吧。”
林修和琼檀疑惑地对视一眼,即将要踏门而入的时候琼檀又犹豫了,这里面该不会住着一个比血无月还变态的家伙吧。
“你们主子是何人?”
门童眨巴两下眼睛,嘴角的笑容一直保持着最佳弧度,像是本身就长了一张那个模样的脸似的。
“琼檀姑娘不必多问,进去便知。”
琼檀一惊,他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不过也是,林修知道了,回春堂也知道了,这位大人物也没有道理不知道。
进门之后,便有另一个仆从带领,他和那个小门童一样,穿着白衣缎带,只是大上两岁罢了。
一路行来,琼檀观察着四周的风景,不得不说,这里不愧是老丞相的旧居,一山一石,一草一木都透着风雅,建筑摆设也别具一格,就是放到今天也毫不过时。
“这处梅林倒是雅致。”
行到一半,琼檀被眼前的红梅林所吸引,这一片梅林不大,但梅树长得很好,正是寒冬腊月,若是天降大雪,那景色该引得人忍不住赋诗一首了。
引路的仆从见琼檀停下,也站在一旁静待,脸上的笑和门口门童如出一辙,温文尔雅。
“走吧。”
看够了梅林,三人便继续前行,终于在一炷香之后到了待客的大堂。
“主子,人到了。”
琼檀抬首,本以为能看到真人,却不想对上一具面具。
那人穿着湖蓝色衣衫,举止优雅,他一拂袖,便有仆从搬上凳子给二人落座,那面具后面只透出一双眼睛,如一翦秋水,温润淡薄。
林修最先反应过来,向此人行了一个大礼:“麟州回春堂堂主林修,拜见大人!”
“不必多礼,坐吧。”
听这声音,甚是年轻悦耳,如在京中,也该是一个人物。
琼檀没有行礼,直接落座,林修本想提醒,但也不好在大人面前张口。
“姑娘是何地人氏?”
琼檀惊奇,不该先问林修吗?
“不知。”
那人笑道:“不知是何意?”
琼檀喝了一口桌前茶水,一震,这味道,似乎有些熟悉。
“姑娘喝的茶水,乃是我从京中所带,看姑娘神色有异,难道曾经喝过?”
连表情微变这样的细节都能发现,琼檀暗叹,果然不是一般人。
“不曾喝过,只是原本在乡下,没喝过如此好茶罢了。”
穿湖蓝色衣衫的公子指尖击桌,在本就静谧的室内发出一阵响声,略微刺耳。
“你从沥水中被冲下,到了李家村被李氏和一个名叫阿牛的莽夫所救,后入清河镇,开了间鹿斧记,还帮回春堂的王富贵写了十几页医书,再后来想去麟州却误入了无月阁,耽误半月,突然武功大成还救出我堂的一名堂主,那日你从朝阳街策马而回,我便已差清了你的一切。”
琼檀眼神微眯:“你为何查我?”
公子笑了笑:“你帮王富贵抄写医书,他却强抢你帮阿牛开的鹿斧记,我想,你应该更关心这个吧?”
“阿牛和李奶奶怎么样了?”琼檀急切地问道。
“怎么样了?”公子反问,“你觉得他们怎么样了?清河镇虽不是什么权利环伺之地,却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你横空出世,扰乱这一切,自然有人要付出代价,而有时这代价,便是生命。”
琼檀浑身一震,险些拿不稳手中的茶杯,她替阿牛开鹿斧记,本是好意……
“都是王富贵!”
琼檀紧紧攥紧拳头,太阳穴青筋暴起,如果她临走之前便解决了那个贪财好色的王胖子,也不会发生后面的惨案。
“不。”公子黑眸如墨,直直射向琼檀,“在满是恶的世上,善便是一种罪,错的不是王富贵,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