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水贯连麟州和祈州两大天烨最大的州府，其防洪涝工程一直是历朝历代的重点。

自新朝建立以来，国库的银子更是不断地往沿途州府拨放，为的就是修建堤坝，治理洪水。

可谁知，这朝廷的官员越来越玩忽职守，对此毫不上心，经常招募一些三流工匠，做的尽是一些豆腐渣工程，为害一方。

之前帝姝也就是在视察祈州沥水路段堤坝修建的时候，被人退下水，失了忆。

不想最先溃坝的竟然不是祈州，而是相隔八百多里的麟州。

罗子霖看着眼前的一片汪洋，若不是之前杀手阁的骚扰，百姓们也不会大部分搬离，真是冥冥之中，这杀手阁还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公子，我们回春堂也遭受水患侵袭，现在大部分百姓都上了东陵山的清心寺避难，我们也赶快前去吧！”

林修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之前本就想着若是来了麟州一定要来拜访了悟方丈，这么快就有机会了。

罗子霖和林修找了回春堂仅存的两匹还活着的马，便上了山。

越往上走，便越能看到更加开阔的景色，整个麟州几乎全部被洪水淹没，所见之处一片汪洋。

走了一个时辰，终于看到了寺门，此时那里已是人头攒动，百姓们都穿着湿衣，背着家当盘缠，有老人有孩子，真是被这溃堤之事害得不浅。

这清心寺平日里收了百姓不少香火钱，此时也承担起寺庙救死扶伤的重任，给百姓们施粥救济，可干净的僧袍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还都只能穿着湿衣，看着都难受得紧。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不要着急，米粥还有很多，人人都有份。”

年轻监寺正组织僧众为百姓们分粥，林修一看，这不是上次见过的熟人。

攀谈之下，林修了解到，其实麟州浇筑堤坝时缺斤短两的事已经发生很长一段时间了，有些知情的百姓也是敢怒不敢言，有时会来佛祖面前抱怨几句，被寺里的僧人听到，便暗暗记了下来。

年轻监寺在谈话中接连叹了十几次气，直道人心不古，大约一炷香之后，便引他们见了主持。

了悟方丈还和当年一样，一串紫小叶檀香的佛珠不断在掌心摩挲，为百姓祈求佛祖保佑。

“了悟方丈，好久不见。”

方丈双手合十，点了点头：“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佛缘还未断。”

罗子霖觉得似乎有些恍若隔世，半年前，了悟方丈还身披战甲在京城城墙前领兵攻城，如今，又回到这清心寺里做起和尚了。

“回春堂被沥水洪涝危及，在下于寺中借宿几日，等洪水退却便离开，若有叨扰之处，还请见谅。”

了悟方丈慈眉善目道：“施主不必客气，寺庙本就为天下人而建，施主若是想多住些日子，清清心，也是可以的。”

罗子霖有些不解：“主持此话何意？”

了悟方丈请二人坐下，沏上几杯热茶，邀请一同品茗。

“老衲虽未入凡尘，可相面还是略懂一二，看施主神色，像是为情所困。”

罗子霖微怔，略微有些尴尬，可转念一想，这其中也没什么丢人的。

“主持好眼力。”

了悟方丈哈哈大笑：“哈哈，不用什么眼力，相思两个字都写在施主脸上了。”

林修长大了嘴巴，盯着罗子霖的脸仔细看了看，他怎么看不出来？

二人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一盏茶品尽，罗子霖也起身告辞了。

年轻监寺将二人安排在一个僻静的僧院里，到了夜里，罗子霖站在窗口，望向远方。

山下已没有了素日灯火通明，万家灯火的景象，目力好的人在月光下隐隐可见水波粼粼。

一名白衣侍从悄然走进屋子：“主子，从京城来的信。”

罗子霖接过拆开，是宴南修写的，信中阐明，他已经知晓沥水麟州路段溃堤的事情，之后朝廷会对此事明查，在此之前，希望他先去溃坝之地看看情况。

去溃坝处调查？这宴南修真把他当属下使了？谁人不知，他罗子霖是个生意人，也是个江湖中人，和官府唯一的联系大概就是他师傅陈老了。

刚想自动忽略宴南修的命令，便看到了最后一句话。

醉香的卖身契在我手里——宴南修。

……

只犹豫了0.000000001秒，罗子霖便决定了，医者仁心，看着这么多百姓流离失所而不管不顾，也实在非他所愿。

这帮偷工减料为自己省银子的狗官最好洗干净脖子等着，正义的审判即将来临。

和罗子霖同样在清心寺避洪难的麟州州长钱向前大半夜的打了个喷嚏，随即把自己被角又掖紧了些。

他心里还一阵疑惑，这明明才是初秋啊，怎么还有点凉呢？

住持禅房中，了悟方丈敲了一夜的木鱼，替灾民祈福。

——

第二日

桃瓣骑着马也赶到了麟州，本来她以为公子早就见上了醉香楼的醉香，没想到又跑到这麟州走了一趟，临了还被水患给拦着，上了清心寺。

“公子！公子！”

林修起得早，早早就在罗子霖门口侯着，他不认得桃瓣，看到这执意往进闯的小姑娘一伸手就给拦住了。

“哎，什么人！知道里面住的是什么人吗，就敢硬闯？”

桃瓣一脸的莫名其妙：“当然知道啊，里面是我家公子！”

说着，桃瓣还想继续往进走，林修就拦，不料此女子竟然是个会功夫的，一个灵巧的躲避，就已经钻进了屋子。

“公子，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又睡大觉，老太爷派我来看着你，怕你出事！”

罗子霖几乎彻夜未眠，直到天蒙蒙亮才眯了一会儿，又被桃瓣给吵醒了。

“我能有什么事？”

桃瓣把罗子霖拽起来，指着他的脸：“公子你怎么一脸菜色，这么疲惫。”

她侧眼便看到了一旁生龙活虎冲进来的林修：“你对我家公子做了什么？”

桃瓣威胁起人来，脸嘟嘟的，甚是可爱，罗子霖被逗笑了。

“这是麟州回春堂的堂主林修，这是我的丫鬟桃瓣，都是自己人，你们不必敌对。”

二人互视一眼，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