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该喝药了。”
晚些时候,茯苓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站在马车外。
现在是休整时间,简单用过晚膳,再走上两个时辰,他们便要投宿客栈了。
谢景琛看着那苦汤药,皱了皱眉,帝姝接过茯苓手中药碗,笑道:“你之前可不怕苦的。”
谢景琛看到她的笑,心情仍然没有缓解:“不喝行不行?”
帝姝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不行,都是对你身子好的,来,张口。”
茯苓看到陛下开始喂药,便知趣地退了出去。
谢景琛紧闭着嘴,怎么也不愿喝,帝姝便灌到自己嘴里去。
“哎,苦。”谢景琛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唇上贴来一片温热,紧接着,那苦药汤便顺着唇齿流了下来,让谢景琛苦不堪言。
帝姝笑得停不下来:“怎么样?你不喝我就这样喂你。”
谢景琛嘴边流下一缕银丝,好看的眉轻轻蹙着,十分令人赏心悦目。
帝姝忍不住故技重施,接连五六次,这一碗汤药见了底,除了喂药,谢景琛脖子上还多了几颗小樱桃。
“陛下……”
谢景琛推开她,面带薄红,美人含羞,果然好看。
这样的时光帝姝已经等了十四年,终究还是等到了,她现在简直忍不住要把他含在口中,捧在心上,好好爱着。
帝姝吩咐外面:“把饭菜端进来。”
茯苓布好菜,把药碗带了出去,临走前不小心瞥到谢景琛脖子上的印记,眼中一震刺痛。
“来,快吃饭吧,多吃一点,养好身体。”帝姝将谢景琛扶起,替他将凌乱的发丝顺到耳后。
行军路上不容精致,只是简单的四菜一汤,二人却吃的很温馨。
再晚一些,一行人马便投宿客栈,帝姝这次带了五千禁卫军,智州当地有军队,旁边各州也可以抽调,这些人只用保护她的安全。
这座客栈不大,只有三层,几十个房间,全部被包下来,帝姝和谢景琛住在最上层,下面院中,全是禁卫军保护。
“景琛,我们睡一间就可以了吧?”帝姝甩着手中住宿的木牌,上面刻着,天字房一号。
谢景琛尴尬地笑了笑:“这于礼不合,还是要两间吧。”
“怎么于礼不合了?我们迟早是夫妻。”
帝姝刚说完,又有些后悔,看到他落寞的眸子,她就知道,谢景琛大概还是不能接受,和灭族仇人在一起。
毕竟,这需要时间。
“罢了,罢了,两间也好,我也怕打扰你休息,掌柜的,把天字房二号的钥匙给这位公子。”
帝姝看着他的眼神依然温柔,没有受丝毫影响。
两间房相邻着,可以随时串门,帝姝又交代了茯苓几句注意谢景琛身子的话,临走的时候,谢景琛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眼神有些认真:“陛下,你知道的,我身子不好,不能……”
他话还没说完,被帝姝用一根手指堵住嘴唇:“你不用说,我都懂。”
走了整整一日,队伍还没离开京郊地界,明日大概能踏上青州的土地,不过要想到达最北边,南枭所在的地方,还需半月之久。
是夜,整间客栈的灯灭了一半,还有另一半,彻夜护卫陛下安全。
御驾亲征不同其他,多少奸人都盯着他们,寻找机会,禁卫军的作用,就是阻挡他们。
暗处,一颗茂盛的大树顶端,隐藏着一个人影,他一身夜行紧身黑衣,蒙着面,但单凭那双眼睛,便可以看出来,这人便是丞相身边第一高手,鬼煞。
他悄悄注视着帝姝和谢景琛的屋子,眼睛一刻也不会眨,昼夜监视。
宴南修终究还是对于帝姝离京,很不放心。
——
麟州—定西将军府
罗子霖已经在此待了三日,终于等到丞相宴南修的回信。
他信上道,等他回京,可以任选官职,现在,需以刺史的身份探查麟州和祈州的沥水沿岸官员情况,包括贪赃枉法,官官相护,以公谋私等等行为。
沥水算是天烨最重要的一条母亲河,沿河的这两州是天烨第一和第二大州,都富裕异常,这官员自然也鱼龙混杂,近墨者黑,多年不整治,便会乱了套。
最令罗子霖惊喜的,还属丞相派媚煞协助,这可谓是正中罗子霖下怀。
为了这最后一句话,罗子霖兴奋地一夜都不能安寐。
“罗公子,府外有一少年要见您,说是已经提前约定好了。”定西将军府的管家亲自来确认,现在是非常时期,一点儿也不能马虎。
罗子霖的心已经快跳出嗓子眼,急忙道:“没错,快让他进来!”
他在房内踱来踱去,直到身后响起一声:“罗公子。”
罗子霖猛得转头,他不是醉香的模样,而是另一幅样貌,这罗子霖都懂,他会易容,自然可以随意改变样貌。
现在的他,丰神俊朗,眉目如画,眼中似有万千星辰,身上不再是风尘气,而是干干净净的少年,如果不是知道他是丞相手下最快的一把刀,在街上遇到,他真会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仗剑少年。
“这……是你的真容吗?”
罗子霖小心翼翼地开口,又生怕自己的问题有些冒犯。
媚煞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淡淡道:“不是。”
罗子霖眼中有些落寞,不过这也没什么,至少他说了实话,他很想现在就冲上去向他诉说自己的心意,可他怕吓着他。
“我现在叫风扬,身份是仗剑江湖的侠客。”媚煞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似乎几个月前醉香对他的痴恋缠绵都是假的。
果真是丞相手下最出色的暗卫,收放自如,只是他一直出不了戏。
罗子霖敛去眼中多余的情绪,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相信,水滴石穿,媚煞总有一日能感受到他的心意。
“风扬,好名字,像个侠客,既然你我二人是协作的关系,也不必叫我罗公子那样生疏,唤我子霖兄吧,或者子霖。”
媚煞,不,现在应该说风扬,他点点头,对此没什么异议:“子霖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