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终于收拾好家里的一切，装了几套换洗衣服，轻装上阵去找张大海。

这个暑假她要去父亲那里拿学费，好准备顺利开学。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没有学费，上学也只是一场梦。

她知道父亲这些年零零散散地打些小工，也攒不了钱，勉强够糊口，现在一下子让他拿出3千多的学费，肯定有点为难他，但如月除了向父亲开口要，也别无它法。虽然父亲告诉她，已经和老板说了，提前支出后面一个月的工钱。但是她在路上也做好了最坏了打算，实在不行就自己打工赚点学费吧。

她十六岁独自一人做在车上，虽然路线父亲一再在电话里和她叮嘱过。

看着窗外的风景，如月内心还是有些小激动的。

父亲说在汽车站等她，她去时，天已经黑了，等了很久并没有找到父亲。

她心想父亲不认识字，或者不知道出口在哪里，她在车站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父亲，已经是深夜了，车站人并不多。

开小旅馆的妇女过来招呼她要不要住宿，她拒绝了。

开摩托车的男子过来招呼她要不要打车，她拒绝了。

虽是夏日，夜晚的风也是凉飕飕的。

如月心想，或许父亲忙，自己直接去工地上找他吧。

她看着空旷的汽车站，只有两辆摩托车那等人，那两个人一胖一瘦，年龄都在二十多岁的样子。

“小姑娘，你要走哪里，要不要送？”他们轮流着问道。

“我去小木桥，口袋里只有五元钱，你们走不走？”如月大大方方地问。

“走，马上就可以走。”他们几乎异口同声。

她选择那个胖一点的青年人，大着胆子坐上摩托车。一路上她忐忑不安，虽然她比较单纯善良，但心底还是对陌生人有着提防的心。

一路上，她一句话不敢说。

“你去小木桥做什么？你家在那里吗？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出来呢？”

如月见他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感觉他说话的声音也算正常，应该不是坏人。

“我去那里找我爸爸，本来他说好过来接我的，但是我刚没有找到他。”如月实话实说。

“哦，从车站到小木桥还挺远呢，起码要四十分钟。”

“哦，这么远啊？”

“嗯，本来我是不想送的，但这么晚了，看你一个小姑娘也挺可怜的，就给你送一下吧。”

“谢谢你！”

“见到你爸爸，能不能让他给加点钱？要不然我这趟油钱都不够呢。”骑摩托的哥哥笑着说。

“好的。”如月觉得他说得也在理，只要能平平安安见到父亲，钱都是小事。

一路上，路况忽明忽暗，如月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她是第一次过来，也是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她看自己前面的哥哥也算一身正气，应该不是坏人，她心里一直催眠自己这样想，大概少女的心都会这样胡思乱想吧。

经过了一路的颠簸和忐忑不安，她终于平安到达了，这里真有一座小木桥。

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她把五元钱给了他：“谢谢你！”

“这么晚上，这里也没什么人，你去问问你爸爸在不在？看看地方对不对。”

“好！”

如月看到有个门卫大爷在岗亭里，那一盏明亮的灯光一下子温暖了她。

“你好，大爷，这里的工地怎么走？你认识工地上的黄老板吗？”如月客气地问道。

“啊，今天下午刚搬走一个工地，听说就是黄老板的。”门卫大爷探出头来说。

“啊，不会吧，这么不巧啊，你知道他们搬到哪里去了吗？”如月焦急地问。

“不知道呢。你可以打他们电话。”

“你们这里哪里有公共电话。”

“你去对面的小超市看看，看看有没有关门。”

可如月四下环顾，一片昏暗，哪里有超市。

“别着急，你有电话号码吗？我有手机，可以帮你打。”骑摩托车的哥哥问道。

“有！”如月马上从口袋摸出一张皱皱的纸，上面写着黄老师的电话。

“电话打得通，你接一下。”

“喂，黄老板！我是张大海女儿。”

“哦，你等一下啊，你爸爸在我边上，我让他接。”

“如月啊，你在哪里呢？”

“爸爸，我刚到小木桥，你们搬到哪里去了？”

“我们刚搬到开发区这里，我也说不上地址。你就那里等我，我马上来接你。”

“好的。”

“谢谢你！我爸爸一会就过来，你要不要等一会？”

“呵呵，算了吧！天也很晚了，我也要回家去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吧。”

“好的，谢谢你！你晚上骑车回去也要注意安全哦！”

“好的，谢谢！”

如月看着他骑车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感觉这是一个美妙的行程。

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张大海和黄老板一起开着小汽车过来了。接到如月，张大海眼睛湿润了，他心里既害怕又欢喜，害怕的是孩子这么晚才联系上，欢喜的是终于平平安安看到如月。

那时候大家还没普遍用手机，只有有钱人才用的。联系真的很不方便，一般都是提前打好电话，说在某个地方等。

张大海把如月接到新工地。

“还没吃饭吧？”张大海心疼地问道。

“没有，不过也不怎么饿。”

“你肯定是饿过头了，坐了一天车，饭还是要吃的。我去厨房给你煮碗面条。”张大海说完，径自朝厨房走去。

不一会功夫，他就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的面条出来。

“都快凌晨一点了，快点吃了去睡觉。晚上你住在厨房边上一间小隔间里，我今天给你收拾好了。那是我特地跟老板说的，给你留下的。”

“好的，我先去看看房间。”如月迫不及待地说。

“快点吃吧，吃过我带你去看。”

“有点烫。一会过来吃吧。”

“行，那我先带你去看看，今天突然通知这边要开工，临时决定把我们调过来的。弄得爸爸都没时间去车站接你。”张大海一边走一边说。

“没事的，我今天路上遇到一个好心人，我在车站叫了一辆摩托车，他骑摩托车把我送到小木桥的。我就给了他五块钱。”如月兴奋地说。

“那是不贵，从车站到那里，挺长的路程，是有点远。”

“我答应他见到你再给他钱，可他却走了。”

“你口袋里一分钱没有啦！”

“还有呢，我把鸡和稻子卖掉了，我那书包里还有八百块，留着当学费。路上不敢拿出来，怕丢了。”

“好，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张大海赞赏地说。

“到了，你晚上睡这里，有蚊帐，有电风扇，这个暑假你就在这里看看书。”

“挺好的，你先去睡觉吧，明天您还要上班吧。”

“我不困，我陪你去吃饭。”

这是一间差不多只有五平方米的小房子，只能容下一张床和一张小桌子。但如月已经很满足了，只要和父亲在一起，再苦也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