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只能代表当时的真诚。

这是自出生的十几年以来，少女第一次如此深刻的体会到这句话的字面上的含义。

============

“你那次去吃下午茶是故意没带护卫的。”

“不不不，我只是给他们放了个小小的假期。”

科西切公爵轻轻摆了摆手，嘴角微翘道：

“知道有人想要我的命，贫民区的那群阴沟里的臭虫可是争先恐后的把消息往我这里送哩。”

“你当初、当初明明说好……”

“那是当初的我，我现在是四年后的科西切公爵。”

塔露拉紧咬着牙齿，凉气从缝隙中随着深呼吸钻入，稍稍的缓解了她那火烧火燎的喉咙。

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老公爵轻笑着说道：

“不过我可是没对他做任何事，只是龙门近卫局的那帮走狗会怎么样我就不清楚了哟。”

他似乎很喜欢看塔露拉生闷气的样子，不断的挑拨着对方的底线。

“而且陈家的那只小龙也去了来着，听说两人在几十人的精英小队干员面前搂搂抱抱的不甚亲密来着。”

明明……哈鲁特他是……塔露拉想到那时对方的眼神，心中的怒火也不由得弱了半分。

即便距离现在大约有四年过去了，她当初也不是对于任何事、对于任何人际关系都一窍不通的小屁孩。她完完全全无法从对方的眼神中找到哪怕一丝的名为喜欢的情感，仅有的只是纯粹的看朋友的视线罢了——

自从那次‘大冒险’之后，那个人就仿佛被什么存在强行调整了一遍似的，转变的是那么的突然、那么的生硬。

“嘿，我倒是很好奇他如果知道了你现在的矿石病有多严重，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呢？”

乌萨斯的中年男人用着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同时不着痕迹的用视线的余光观察着塔露拉表情、姿势和动作的细微变化。

呵，是啊……如果他知道，我是已经成为如同过街老鼠般、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感染者，他会怎么看我呢——更何况，要是我连两天后的那次手术、最后一次的改造都没撑过去的话，再见一面也是奢望……

少女想着想着，心中不由得一阵苦痛，酸涩感充斥着双眼，喉咙胀的仿佛下一刻就要烧起来一样。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就如同昨日般清晰而熟悉，四年多的煎熬中，每当伤心的时候她都会这样来安慰自己，即便效果微乎其微。

但是——

她在心底里一边努力的回想着少年那已经有些模糊的模样，一边矢志不渝的于心中对着自己呐喊道：

但是——他才不是那种会被区区矿石病吓到的垃圾啊，混蛋！哈鲁特他，虽然愚蠢、死板、呆滞、成天*龙门粗口*喜欢勾搭别的女孩……但他同样有着让人不得不赞叹的正直、无私和勇敢……是啊，我塔露拉喜欢的人，才不会因为这些破事而退缩。

“扑哧。”

轻轻抹掉眼角仅挤出了一滴眼泪，塔露拉破涕为笑的吸了吸鼻子后瞥了那边僵住的老公爵一眼，她便一言不发的直接扭头走向自己的床铺。裹上被子，拾起枕头旁边的一本传记书，低着脑袋翻阅了起来。

嚯——？居然还忍住了啊……我到底是，在培养怎样的一个怪物……

“两天后最终一次的改造手术，希望你能做好准备。”

说罢，科西切公爵便直接开启了气密门，拎起靠在桌腿上的手杖，头也不回的迈出了房间。只是，他的脚步并没有来时那么的刻板严谨了。

2点45分了。

站在四周墙壁都被合金包裹着的清冷走廊上，乌萨斯男人抬起自己的左手，稍稍的瞅了一眼自己的腕表后，他向着左边抬起了自己的靴子，却在落脚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转身踱向了走廊的右边——

他最中意的也是唯一的吃下午茶的场所才刚被毁掉没多久。

“午安！公爵大人。”

“客气了。”

尽管下午茶已经无处可去，但科西切还是决定保持自己的这个传统，他便去到了实验室中，让来自莱茵生命的医师用蒸馏瓶煮了杯进口自哥伦比亚的咖啡。

淡淡的味道，不像玻利瓦尔咖啡那般浓烈、也不同阿菲利加咖啡一样带着酸味，而是甘甜的香味，低调而不失优雅。

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抿去残留在嘴唇上的咖啡，望向恭敬的侍立在一旁的实验室主管问道：

“小塔的观察情况如何？”

“比之前要好了不少，公爵大人。”

他在自己的白色试验大褂的数个口袋中摸索一阵后，掏出了一个小的移动终端，一边划着屏幕一边应道：

“就刚才的表现来说，根据设备监测分析的数据表明除了在最初情绪的起伏比较大外，整体上已经足够稳定了。”

“手术准备的怎么样？”

“万事俱备，只差关键性的一次突破了……”

听到科西切公爵的询问后，实验员语气中带上了几分颤抖，兴奋的双手都忍不住在半空中挥来挥去比划着。他颇为激动的和乌萨斯男人对视着说道：

“公爵大人，这可是一项跨世纪的研究啊！马上就要成功了！想一想如果能够让普通人和感染者都拥有近乎完美的源石适性并且……”

“好了，废话不用多说，做好你们的事情，我可不希望最后关头出现什么差错。”

“是，My Lord——我们绝不会让您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