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巧节次日,众人都睡到午时才醒,白绍来客栈找华桑和苻琼去青云楼吃午饭。
到了青云楼,白绍直接领他们到了三楼,一间名曰“水涧阁”的包厢,包厢是亭子形式的,不知用什么方法将水引到了小亭子顶上,淅淅沥沥的流下来,水珠连成串,像水晶帘子挂在亭沿上。
梅娘已在阁内等着了,看他们上楼来,立马站起来相迎。
梅娘今日穿了束腰短上衣,下裳是修身金花裙,坠着细密的宝石流苏,举手投足间有种华丽的风情。
“听闻吴桑姑娘和吴琼公子过两日就要离开周城了,今日这顿我做东,务必要吃的开心才是。”
众人坐下,华桑和苻琼坐在一边,白绍和梅娘坐在一边。华桑笑着说:“昨日那烟花阵,可真是太过惊艳了些。”
梅娘难得的红了脸,眼里却不由自主地带了笑。白绍却一反常态没有害羞,一拍胸脯,义正言辞地说:“阿桑,梅娘面薄,你别打趣她。有啥问题冲我来!”
梅娘笑嗔了白绍一眼,低头给大家续上茶水。华桑和苻琼交换了一个眼神,
华桑问:“你求亲了吗?”
苻琼问:“可成功了?”
华桑问:“何时成亲啊?”
苻琼问:“记得请我们吃满月酒。”
...
白绍挥舞着双手,他看着华桑和苻琼,面色狰狞:“狼狈为奸!你们这对兄妹可真是坏的很!不害臊!”
华桑和苻琼笑着看他,露出两口发光的大白牙。
梅娘也笑了,打和牌道:“上菜了上菜了,边吃边说、边吃边说...”
一众伙计端着白陶瓷盘,鱼贯而入,没一会就将桌子摆满了,菜品有荤有素,色香俱全。华桑果然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眼巴巴地盯着油亮的蜜汁猪蹄。
四人吃得差不多后,白绍这才将前日的事讲给梅娘听,并问她,是否愿意去军中一试?
梅娘垂眸思索了一会,她看向苻琼,眼中有探究之色,“如果我没记错...白绍和我说过,吴公子是来自北楚的豫章城...”言下之意就是,豫章城的小门小户,如何与京中的莫睇将军成为至交好友的呢?
华桑额头滴下一滴汗,当初自己嘴快,对白绍胡说八道了一番来历,不想梅娘如此细心,竟记在了脑中。她偷偷瞄了苻琼一眼,不知他会如何自圆其说。
苻琼爽朗一笑,说:“在下曾求读于无极山棕榈先生门下,就是在那里结识莫睇小将军的。”
白绍和梅娘纷纷面露惊异,不可置信地看着苻琼。
无极山是京城郊区一片缥缈的山峦,常年雾气环绕,山上岩石皆为赤红环纹,树木皆为郁郁青松,更为让世人景仰的是,无极山上隐居的四大居士——青岩居士,棕榈居士,智能大师,和雾眉居士。
除了智能大师是出家人,另外三位都曾是叱咤风云的朝堂人物,雾眉居士更是武功盖世,据说能以一挡百。他们年轻时有些是朋友有些是敌人,年老后却不约而同地看上了无极山,纷纷避世隐居山中,创作出不少令世人疯狂的诗词画卷、武功绝学。
刚开始,每年都有无数人想拜在四位大师门下为徒,但无极山连绵千里,若是无缘,可能穷尽一生也找不到一个先生的人影。慢慢的,大家也就放弃了,只将四位居士当做神话传说。
不想眼前居然就坐了一个棕榈先生的弟子!这人该是如何的好机缘!
苻琼看着震惊到说不出话来的白绍二人,脑海中浮现的,是四位师傅为避开世人追逐,东躲西藏的狼狈生活,还有经常凑成一堆打木板牌的四个老顽童形象...他不禁轻轻一笑,摇摇头,喝了一口茶。
而在白绍眼中,苻琼现在周身已经飘着仙气了,越看越觉得,此人一举一动浑然大气,言行韬略非常人可比拟,他闪着星星眼,屁股后面仿佛有尾巴,在冲苻琼拼命摇动。
梅娘回过神来,她轻声说:“公子无双,能得吴琼公子另眼相看是梅娘的福气,只是...那小院里的种种发明,大都是绍哥的点子,梅娘不过是个打下手的,并不值当公子如此抬举...我担心若我去了不过是给大家徒增负担,只怕辜负的公子的重望...”
白绍急了,他一把捉住梅娘的手腕:“胡说,我多少次卡在关键点上,都是你灵光一现,想出来如何改进的,没有你,我什么也做不出来!”
梅娘看着白绍,有些动容。
苻琼也劝道:“梅姑娘莫要妄自菲薄,姑娘巾帼不让须眉,不应一辈子都困在小小的周城。”
梅娘眼睛慢慢亮起来,末了她将手往桌上一放,轻快地说:“多谢大家如此看重我,说实话,我心中是想像男子一般,能自由自在的翱翔的,这个难得的机会,可能一生只有这一次,我不会放过了!我去!”
梅娘一答应,席间的气氛便轻松起来,华桑好奇地问:“梅姐姐,那你想好了青云楼怎么办了吗?”
“弟弟现在也有十六了,他当家青云楼没有问题,也该让他历练历练了,男孩子总不能一辈子活在姐姐的羽翼下。”梅娘提起唯一的弟弟,满脸的爱怜。
华桑由衷敬佩梅娘,小小年纪丧父丧母,不仅要撑起偌大的生意摊子,还要拉扯幼弟长大,教育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个中艰难,想想就替她心酸。
梅娘拍拍华桑的手,冲她一笑。
苻琼和白绍也在一边自顾自地碰杯聊天,苻琼问白绍:“绍兄弟家中如何说?”
白绍苦了一张脸:“家里长辈思想顽固,并不同意,他们总觉得我不务正业...但我是一定要去的...因为...因为...
他偷偷看了一眼正在和华桑交谈的梅娘,“家里也不看好我和梅娘,他们觉得梅娘出身商户,给我爹的官途和我以后的‘路’带不来帮助,但他们怎么想我从来不在乎,梅娘我是一定要娶的!以前甚至想过私逃,但那是下下策...”他压低了声音,贴着苻琼的耳朵说。
“因此,这是我唯一的路,我一定会,坚定地走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