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沙漠中的一处沟壑,沟壑旁有一座被风侵蚀石像。
他们这时候,就在石像的下方。
远处隐隐有剑光,不时亮起,照亮沙海。
晚上的沙海,一望无垠。
夜空高处有一道似有若无的气息,正在注视着这片沙海。
“进来。”
黎歌凉的声音听着有些远,似乎有些无奈。
朝暮与苟十步转身进两了石像内部。
石像的内部并未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大,恰恰相反,这里有着的只是原本的大,并没有划分出空间阵法。
一个黑衣人从阴影中走出来。
“当你面对整个世界的敌意的时候,应该如何做?”
黑衣人看着苟十步和朝暮道:“你需要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帮助,或者,成为那个世界的一部分。”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具有某种魔力。
苟十步挑眉,如两道短剑,道:“遁一门?”
如果问玄大陆最神秘的组织是什么,很多人会是闻曰人。
如果问玄大陆最可怕的地方是哪里,很多人会是北方的无主之地。
但如果要问玄大陆最可怕又最神秘的是什么?那么便只有一个答案。
遁一门。
遁一门是一个刺客组织,玄大陆唯一的刺客组织。
无论是贩夫农民还是达官贵人,无论是修仙界的大能还是一派的长老掌门,只要你出得起价钱。
遁一门便敢杀。就算你想杀一位破凡境的至强者,他们也会尝试去做,而且传确实有过成功的案例。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由谁创建的,地方在哪里,有多少成员。
人们只知道,只要被他们盯住的对象很快便会失去生命,就这样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甚至如果有需要,暗杀对象身边的人也可以一起消失。
那位黑衣人没有否认。
对于玄宗这样的正道宗派来,眼前的这位当然是邪恶的、必须被除掉的邪魔外道。
朝暮微微低头,笠帽遮住更多的脸。
黑衣人并不觉得意外,他见过很多所谓的恶人,那些恶人在第一次知道他来自遁一门的时候,都会表现的有些不自然。
那种不自然源自于见到真正邪恶时的恐惧,或者自卑。
“只要你愿意加入遁一门,什么都可以有,包括你们当前遇到的困难,也会迎刃而解。”
他看着苟十步和朝暮笑着道,声音更加沙哑,也更加诱惑。
“灵石?樱灵丹?也可以樱哪怕你想要拥有传中的先灵宝我们都可以帮助你。”
苟十步道:“我想要的,我自己能得到。”
黑衣人不再发笑,冷漠道:“我很欣赏你这两年里的手段,所以才会出来见你,现在看来,你依然欠缺真正的勇气踏进这个不是谁都有资格看到的真实世界,或者,我应该在你们被监察司抓住,熬不住酷刑的时候,再来与你们见面。”
苟十步道:“我不接受威胁。”
黑衣人道:“果然有大派弟子的风范,但不管你们是哪个宗派逃出来的弟子,今次得罪了那位官员,想要重返山门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不要奢望还能重新在修仙者的世界出现,有什么好前途。”
朝暮一直在旁边沉默听着,确定对方只是遁一门的一个普通执事,不想再听下去,对苟十步道:“送一送他。”
这两年里,他经常陪着苟十步斩妖杀人,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新鲜感,后来便觉得很是无趣,经常发声催促他。
那时候,他的往往便是这几个字。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太多次,这几个字听过太多遍,苟十步想都没想,下意识里便有了动作。
下一秒,他唤出裂电,刀意凌厉而生,便要离体而去。
黑衣人做为遁一门的刺客,此生都是他暗杀偷袭对方,何曾被别人偷袭过?
惊怒之余,他用最快的速度召出了一道大幡,随之而出的是二十面旗。
那把大幡气息阴冷,仿佛里面有着无数怨魂,绝非寻常,正是阴鬼派用来对付那些剑道宗派的拿手宝物噬灵幡。
噬灵幡用十七种罕见的材料制成,对仙剑的感应极为敏锐,不管对手修的是剑诀如何高深,只要飞剑离手,便一定会被噬灵幡确定方位,施予影响,在最短的时间里扰乱飞剑运行的线路。
如果双方境界相差较大,持幡者甚至可以直接断绝飞剑与主人之间的联系,从而轻而易举斩杀对方。
黑衣人确信就算自己的噬灵幡不能击落对方的飞剑,也一定能够把对方的飞剑挡住,他便会趁着这个机会,潜入地底,启动早已准备好的阵法,将对方一击反杀。
不愧是遁一门的刺客,骤遇突袭,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想出的应对方式竟然可以得上是毫无漏洞。
但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对手。
他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位用刀高手,这年头几乎用刀的门派几乎绝迹,所以并没有事先想到对方居然不是一位用剑高手。
更关键的是,这两年里苟十步连番试刀,刀战意识正在巅峰。
他没有出刀,而是把自己变作了一把刀。
短发随风而动,再次变得凌乱,他从原地消失。
再出现时,他已经来到黑衣人身前。
瞬息之间,他便越过了数丈的距离,穿过了那些黑色的旗。
在他的肩头与耳垂,出现了两道清晰的伤口,黑色的污血正在渗出。
对此她毫不在意,直接一掌拍向黑衣饶胸口。
黑衣人来不及召回旗,怪叫一声,右手翻而起,迎向她的手掌。
他的手掌极为枯瘦,看着并不像是活人,边缘散发着漆黑的光泽,不知道蕴着怎样的魔功。
啪的一声轻响。
两掌相遇。
一道蓝色的气浪从两人中间出现,向后推进了不只二十余步。
嚓!
裂电光蓝色的刀尖从黑衣饶背后出现。
嘀嗒。
血水落在沙石铺满的地面。
黑衣人缓缓跪倒在地,就此死去。
他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与绝望的神情。
气息并没有像想象那般归于平静,四周气息顿时生出一种威压。
夜空高处那道强大的威压,感觉离地面越来越近。
苟十步抬头向上空望去。
笠帽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凛冽的剑意与无穷的战意。
“打不过。”
朝暮对他道:“二十年后应该能。”
黎歌落无辜地睁着眼睛,一脸茫然。
她无法理解自己看到的画面。
明明正在谈判,为何苟十步会忽然暴起杀人?
这太没有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