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卷 第111章 一对妻妾(1 / 1)刹时红瘦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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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东墟命案公讯重审的这一日,春归特地准备在廊庑下泡好一壶茶水,一边品茗一边等候渠出先一步传递内庭的消息,怎知她还在候汤,便听禀报李同知的妻子丁氏来访,春归无比哀怨:“虽也算答应了她日后来往,怎地偏巧就挑了今日,难不成也是好奇这桩案件的结果?就算好奇,也不用赶这一时之间吧?”

青萍已是跟着春归一同去迎接,笑着说道:“寻常官宦家里的女眷虽说都有不同的尊荣,但多数人的夫主并不会把外头的事无论巨细都告知内/庭,想是丁娘子实在好奇东墟命案,又无法从李同知那里探问结果,故而才挑今日来拜会大奶奶,也算是图了个近水楼台先得月。”

“或许无关要紧的事抑或内眷全然帮不上手的丁娘子确然无从打听,但东墟命案可不是这样单纯,李同知还会纹丝不露?就说那胡通判吧,冲着我们的家夫人板着脸诵女论语,一派老夫子的架势训诫妇人当谨记莫窥外庭,可那日见费氏,分明一早就知道了东墟命案的猫腻才会那样心虚,足见连胡通判寻常也不瞒着费氏外务呢。”春归之所以看不上胡通判这类人,不是因为他们固守礼规,分明是满口仁义道德却一肚男盗女娼,光是用礼矩约束怦击人家,自己却视为空文,瞧着像迂腐,实则是阴伪。

“论是丁娘子为了什么来,大奶奶不也都要接待么,再者大奶奶又何尝是个闷得住的性情,有丁娘子来陪您说话,奴婢寻思着也是好的。”梅妒跟在春归的另一边儿,也笑着逗趣。

“跟她说话哪里算休闲,可得酙字酌句的小心,倒是跟你们说说笑笑才能解闷儿。”春归叹了一声儿:“光是陪着说话也还罢了,我更心疼的是今日我才拿出来的好茶。”

青萍奇道:“大奶奶这可是在说笑话了,奴婢虽说跟着大奶奶不久,却也看出大奶奶寻常从不计较身外之物,且大爷从外头寻购的那些好茶,大奶奶今日并没让动用,又哪里至于惋惜用来待客呢?”

“你是有所不知,这茶可比不得大爷外头寻购的那些,这原是逍遥仙长在松果山上发现的一棵野生茶树,据仙长判断着应生长了七、八百岁,立于峭壁之间,沐金乌受雨露,滋养个三、五年才生出一茬儿嫩叶,自不为俗常可比的鲜美,又那仙长的徒儿莫问,你们别看他吊儿郎当不学无术,制茶的手艺却从仙长那里学了十成,我的这瓶子茶叶,就是柴生哥去峭壁上新采回来,捉着莫问小道刚制好的,三日前才托宋妈妈给我送进来……转眼儿咱们就要去北平,日后想饮这松果山的野生茶可不容易了。”

青萍经春归这样一说,竟转身就往回走,春归忙把她拉住:“你这是去哪儿?”

“这茶叶竟如此珍贵,可不能随意糟蹋了,奴婢这就赶回去撤换。”

青萍话音刚落,却见不仅春归瞅着她直乐,连梅妒也是笑得肩膀直抽搐,想了一想,便有些恼:“大奶奶这是在消遣奴婢呢!”

梅妒忙挽了青萍的胳膊:“大奶奶说的话不假,那茶叶确实每隔三、五年才得一些,很算得来不易了,不过大奶奶还真不是个吝啬的脾性,若觉那丁娘子完全不可交,早就把茶叶给换成常见的了,这会子故意长吁短叹一脸愁容,可不是在消遣我们?”

“可交不可交尚不可知,横竖好茶只备一壶,废不了多少。”春归佯作老气横秋的把青萍戳了一指头:“可被我试出来了,你才是个吝啬丫头呢。”

春归又的确觉得欢喜,因她这些日子以来都在努力收服青萍,却拿不准有没有成效,只今日见着青萍不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说话斟词酌句行事小心翼翼,也能把喜怒悲嗔的情绪外露几分,没有那样拘礼能和她说说笑笑起来,纵管仍然不确定有无收服,至少关系亲近不少。

她可不认为那些表面上毕恭毕敬的奴婢,就一定对主人忠心耿耿,所以她针对青萍的小目标,就是让她释放真性情。

却说主仆一行三人到了内庭的北角门里,见一旁花厅,丁氏和另一女子也正愉言婉色的轻声谈笑,那女子是一张陌生脸,瞅着似比丁氏还要年长,随云髻上低低簪着组珊瑚红豆长丝菊绢花,用料虽不名贵,制样却极精美又看她身上的衣着,交领蚕丝袄,丝菊凤尾裙,面料和绣样都还考究,就更不说她不是侍立一边儿,和丁氏乃隔着方案比肩而坐,怎么也不像个仆妇。

可若这人不是丁氏的随从,总该别外交待一声儿才是。

春归虽狐疑,步子却未缓滞,又丁氏也是通晓应酬之道的人,稍经寒喧也就顺着寒喧说明了那女子的身份。

“她姓申,是我家的新娘,父兄都是外子的师爷,自小也是知书识礼的,我和阿申往常相处原和姐妹无甚差别,今日她听说我来拜访顾娘子,直称仰慕得很,故而就随我一同来了,咱们这是不告而访,冒昧之处顾娘子千万谅解则个。”

现下时称新娘,一般两种意思,要么是新婚或新婚不久的新嫁妇,要么就是小妾。

但若在家宅之内,口上习惯将小妾称作姨娘,这其实已经算是一种尊称了,因为姨娘原指主母本家的姐妹,就似乎有了亲友的意思而非仆妾,但实则的含义却是终生和主翁、主母有所区别,永远不被看作家主,有寄居附庸的意思。

一般对外人介绍家中妾室时,却是称新娘。

给人做妾,就算是白了头也只能是“新娘”,绝不可为太太、奶奶、娘子。

这位申氏的身份必定是后者,倒不是因为她的年岁这世道虽说无论朝堂还是世俗都在鼓励妇人守节,歧视丧偶、和离、被休的妇人再嫁,但现实中仍然还是存在改嫁的妇人,所以年龄并不能成为判断是否新嫁妇的唯一准则。

春归判断申氏是李同知的妾室,是因为丁娘子后头的一番介绍。

首先“我家新娘”便限定为夫家,要若申氏是妯娌,丁氏一定会加上“阿嫂”或“娣妇”,甚至根本便不会用“新娘”的称谓,纵管申氏可能尚处新婚就算申氏是儿媳,丁氏也一定会另加说明,不能只以“新娘”概括。但丁氏偏偏只强调申氏的出身,又说两人情同姐妹……

其实就是告诉春归,我虽为妻她虽为妾,但一来申氏是良妾,再者很受宠爱。

时下夫人、娘子们出外交际应酬,要若相熟的人家,其实也并非不能带着妾室随行,不过妾室也就只是随行而已,作为的是仆妇之事,得不到主家的别外款待良贱皆是如此,除非是有诰命品阶的贵妾,当然这样的贵妾也不是普通门户能有的。

但丁氏待申氏如此看重,允她平起平坐,又解释两人情同姐妹,也就是希望春归能够稍微高看申氏一眼,客气几分。

或许她们两真是情同姐妹,但春归更相信的是申氏在李家的地位非同一般。

但这很奇怪,真的很奇怪,李同知怎么对待妾室别说春归管不着,就连赵州尊都没有这么长的手,就算李同知宠妾灭妻,那也该御史言官弹劾,问题是这个得宠妾室为何显摆来了州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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