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家属,请你马上离开!”
于雪峰面色阴沉,隐隐有些怒气,只是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被口罩和护目镜挡着,只能看到了两眯成了一道缝,对着面前的病人家属做出请对方离去的手势。
病人的家属一男一女,都佩戴着口罩,似乎是一对夫妇,丈夫气质儒雅,戴着一对黑框眼镜,只是眼睛里有一丝丝不一样的红;女性留有一头长发,一件紫色的羽绒服包裹着身躯,脖子上围着一个同颜色的围巾。
她本有几分激动,听于雪峰的话更是冲动,隐隐有冲上来的意向,在众人的眼光下,她不好容易克制住自己,但依旧是激动。
“你们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我爸他已经昏迷了,昏迷了好几天,前几天让急救车送来,你们让我们回去,现在再送来,又让我们回去,我爸他要死啦!”
女家属嚎啕大哭,看到对面的医生依旧摇头,禁不住的潸然泪下,只是再也没之前吓坏前台护士的冲动,而且大喊大叫,一把拉过自己的丈夫。
道:“你们看看我丈夫,前几天就开始发烧,如今烧的意识有都有些糊涂,知道你们没床位,在家里硬着不来麻烦你们,还有我自己……”
女家属抚着自己的胸口,道:“……也已经发烧,但是症状轻微,我从来没有多说过一句,但我是父亲年纪老了,再得不到救治他可能就会死,你们不能不管!”
“医生,你们不是医生么,我求求你们救救我爸,让他活下去……唔唔……”
“唔唔……”
女家属看着对面的于雪峰和医护人员,当场失态,手捂着戴着一次性医口罩的嘴巴失声痛哭。
接诊大厅里一片寂静,许多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于雪峰也是一脸的凝重。
不过他依旧是摇着,道:“对不起,我们没病床了。”
“这些天病人一直很多,我们根本没办法腾出床位来接诊新的病人,还是希望你们能回去。”
“病人病情严重,我们也深感痛心,但是无能无力……如今医院还有许多病人在等着床位,过道里都住满了病人,你让我们怎么收治你的亲人?”
“你们强行来到这里,那也只能是等待,并阻碍我们的交通走道,影响我们工作……”
“请你们离开吧。”
于雪峰再次强调,伸出手,让对方离开医院。
女家属听见,伤心欲绝,当即扑到了丈夫怀里,再次失声大哭。
她的丈夫默默无言,从头到尾、自始至终不曾说过一句话,此时看到妻子哭泣,他还是默默地伸出双手,将妻子搂在怀里,抚着她瘦弱的肩膀,乌黑的长发。
安抚着她,自己热泪盈眶。
“回去吧……”
过了许久,等妻子慢慢平静,丈夫才轻轻的说了这样一句,劝说着妻子。
过后,夫妻二人领着病人离开了医院。
此情此景,秦峥嵘从头看到尾,看到一家三口的背影消失不见,不由自主的摇头叹息。
“真难啊……”
秦峥嵘如此说道,魏勤也是一脸的凝重。
此时此刻,就在秦峥、魏勤和于雪峰等人的头顶上,江汉市第七人民医院的四楼。
孙继贤,四十余岁,是该院呼吸内科主任医师、主任,她手里正拿着一张CT图片观看,用心的观察,眉头微皱。
一位医护人员快速走到了她的身边。
她说话嗡声嗡气,仿佛嘴巴里永远含着一根冰棍。“主任,三楼306室2号床,呼吸急促,发烧,血氧浓度只有88%……”
“嗯,我这就去看看。”
孙继贤点头,她放下手里的CT图片,转身就走。
三楼是第七人民医院收治的重症病人之一,里面收治的病人都很严重,孙继贤不敢耽搁,快步往前走,来到三楼306室。
病房里还有一位医护人员在护理,看到孙继贤前来,赶紧的退后,让到一旁,让孙继贤上前。
孙继贤戴着医用手套,先后检查过病人的眼瞳、口腔,凝听他的呼吸,最后又检查了床头的监测仪器的数据,上面的数据和显示灯正不停跳动,嘀嘀作响。
“嘀,嘀,嘀……”
“病人马上可能就要昏迷,(5%)葡萄糖,给他增强体力……另外还有呼吸机吗,给他准备一台,……”
“如果没有(空闲的),将轻症患者的拆下来,让他渡过这个难关……”孙继贤冷静的判断,快速的吩咐着眼前的医护人员。
呼吸机作为一项能人工替代自主通气功能的有效手段,主要应用于疾病造成的自主呼吸消失或减弱、自主呼吸不规则或频率过快,机械通气无法与病人协调时,用人为的方法将自主呼吸抑制或减弱;或者是在自主呼吸虽然存在而且比较规则,但自主呼吸减弱而通气不足的病人。
在目前的情况下,医院里的呼吸机很紧张,整个江汉市也是如此,孙继贤不得已才做出这样的安排。
她嘴里的“他”,自然是指眼前的这位重症病人,但是孙继贤嘴里的轻症患者也未必就是真正轻症患者,她真正想说的‘轻症患者’是在离开呼吸机的帮助下,呼吸没有大碍,病情不会因此极速恶化的患者。
孙继贤相信眼前的护师能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嘴里没多做解释。
在没有特效药和对症药物的情况下,对于这种呼吸道的感染疾病,医生能做出的有效措施处理很少,更多的只是一些辅助的医疗手段。
他迅速的忙完这一切,做过确认之后,向眼前医护人士叮嘱道:“他的情况比较严重,你需要特别注意他的呼吸,一旦有情况,必须马上通知我……或者是上报。”
“是的,孙主任。”
……
做好这一切,孙继贤转身就走。
眼看着又到了换班的时间,她想趁着这段时间到各个病房去看看。
然而刚刚走出门外,检查过三楼,来到二楼,她就听来到二楼楼层的过道里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
“唔……”
“唔……”
听到有人哭泣,哭的如此伤心,孙继贤以为发生了意外,赶紧的赶过去,却看到一位年约五十的妇女坐在楼层过道的坐椅上,泪水涟涟,不停的抹泪。
还不等她说话,对方看到孙继贤上前,一把就抓住了她的双手。
“医生!”
“孙医生,我不想死,我还年轻,我孙子还没有出世,正等着我以后去带呢……,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我嗅不到了,吃东西也没有味道了,我要死啦……”
“我不想死,孙医生你要救救我,救救我!”
使劲地拉着孙继贤,那妇女只说了几句,就开始嚎啕大哭,哭得像月子里的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