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今天真冷,要知道在我们这边,像这么冷的天气我还从没遇到过。」
「午休结束了,张衡,记得给室长送东西。」
在一个不起眼的门口,一男一女两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职员正蹲在雨篷下闲聊,他们表面上是这里的图书管理员,但实际上是图书馆研究馆下方实验室的助理研究员。
「唉,我明白了,也不知道最近室长最近的进展扎咋样了。」名叫张衡的男子捡起地上空空的饭盒,和同伴一起抖了抖身上的雪花,钻进了温暖的地下实验室内。
厚重的感应门,黄和乳白相交的走道,头顶坚实牢固的节能灯,这是任何一个初入这里的人对实验室的初印象。
推开室长的工作区,映入张衡眼中的是和研究室内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场景,地面和墙壁不再是金属或者复合材料,而是朴实无华的清水混凝土。
这并不是某人的兴趣使然,纯粹是因为经过特殊处理的清水混凝土是魔术式良好的承载材料而已。
「室长?」张衡看着趴在地上小憩的长发年轻女子问道。
在她的身边,有着好几本翻得皱巴巴的书籍,还有一根蓝色的粉笔。粉笔已经用了一半多,地面上绘制了一半的魔术式便是这只粉笔的成果。
在声音的打扰和冰冷地面的双重刺激下,这位年轻的室长终于醒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对着张衡说道:「东西送来啦?」
「嗯,准备好了。」张衡说道,将自己手中的一个白色小箱子递出。
年轻的室长将箱子打开,里边是好几颗不规则的透明晶体,如同水晶一般。
这就是大源结晶,以生命力为骨架,限制和储存魔力的一种晶体,和关晓的灵魂结晶结构差距不大,储存魔力的原理也相同。
「这是第几次了?」室长用迷迷糊糊的声音说道。
「失败次数三十五次,第三十六次绘制魔术式,第十四次直接在地上睡觉。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魔术师来解决我们遇到的问题呢室长?」张衡笑问道。
「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你总是记忆力超群,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故意如此来打击我。至于为什么不寻求魔术师的帮忙,是因为这个世界上,也有他们无法解决的事情。而且,若是他们真愿意诚心加入我们,我们这些普通人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都回家当无业游民吧。」室长说道。
「......」张衡作为一名刚加入实验室的新员工,对于魔术师还有其他各种新鲜的理论和概念,可谓是一知半解。
「猫有猫道,狗有狗道,人亦各有道,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普通人在乎一日三餐,生老病死,魔术师在乎魔法边界,神秘未知,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还有一层名为保持神秘的屏障将魔术师同普通人分隔开。所以,我们对于魔术的研究,是孤独的,不能奢求帮助的,也更难达到根源,不过达到根源不是我们的任务,我们只是想探寻其奥秘而已,用我们自己的认知和手段。」
「......」张衡只是静听。
「每一道魔术式,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一道谜题,我们无法像魔术师那样用魔力去感受,我们能依靠的,只有天才的头脑和普罗大众都拥有的肉眼,这是一个巨大的劣势。但是好在我们既不是魔术师,也游离于神秘的排斥和抑制力的阻挠之外,对于魔术师来说,一直追求但是却又察觉不到的东西,却时常在我们面前显现,哪一天我们悟了,打破神秘的时候也就到了。」
......
现代社会的文明常被视为阻碍魔术发展的阻碍,想要让文明停滞发展的魔术师不在少数,或许这也是三咲魔术大学特意在新古典主义建筑群中成立的原因吧。
毕竟这非常符合魔术师们对于建筑美的欣赏,对于古老和神秘的认同。
同时越是质朴、越是简单、越是神秘、越是拥有历史味道的魔术道具,它的威力也就越大,魔术好像在催促着人们返璞归真,去探寻真理中最根源的部分。
合子在离家不远处的公园内坐着,她很喜欢这个小公园,尤其是每天上午会准时来广场上接受好心人投喂的鸽子。
坐在长椅上,合子洒下一堆面包屑,鸽子们兴奋起来,开始围着合子打转,扑腾着翅膀。
咕咕咕的声音直到合子手中的面包消耗殆尽后,才逐步消失。
合子的大腿上,横着摆放着自己的拐杖和柔软小巧的帽子,自己的双手钻到了帽子之下,已免其受到寒风的侵蚀。
她非常开心,因为关晓昨夜愿意陪伴她而在心中欢呼雀跃,合子并不掩饰自己的喜悦情绪,因为这是最真实的情感流露,刻意地压抑自己的情绪就是打压人的天性。
开心的时候就笑,想哭的时候就哭,合子就是这么渡过了懂事后孤独的十余年。
既然这样的自己能活到成年,那么之后也能一直好好活下去,若是还能够有爱人的陪伴,那么人生就完美了。
钱财、住所、伴侣和活下来,合子追求这四种东西,其中钱财和住所对于魔术师来说并不难,只要不是懒癌恶化到了极点,稍微努力一下总能得到。
但是伴侣和活下来,却是难以用金钱衡量并获取,因为它们和金钱分别位于两个不同的天平上。
合子对于自己爱意的表达,丝毫不掩饰,原因无二,只是害怕没有抓住机会导致失去而已,已经失去了家庭,失去了为数不多的关心,数年间连续不断的孤独感犹如一把勺子一般不断掏空她的胸膛,压抑感就要打碎她坚强的内心,让她难以入眠。
偶尔,合子能感受到胸膛处传来的寂寞的凉意,全身好像要随着这股凉意而颤抖,因此她想抓住能带给她温暖的手臂,好在这只手臂并不拒绝她的拥抱,这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慰藉。
希望越大,就越害怕失去。今晨,合子在睡梦中醒来时,望见空无一人的椅子,除了自己再无他人的卧室,心底内早已被自己努力掩藏的万般思绪又一股脑地冒出来,这让她明白身体之痛暂时之痛而已,而心灵之痛,却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终生难以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