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握着雀翅剑站的笔直，动都没有动。

有兽叫声如牛，自楼梯口而来，口中撕咬着那鸟兽的血迹斑斑的尸体挡在了他的面前，百兽畏惧，不敢放肆，调转过头来，缓缓朝石柱子上锁着的姑娘过去。

姑娘双目乍睁，诸兽纷纷停住脚步，似乎见到无比恐怖的东西，慌乱的朝楼梯口逃窜，因为太过于慌乱，其中竟有些由于发生踩踏而发出来的撕咬与争斗的声音。

片刻，所有野兽都逃散的无影无踪了。

麟牛抬头对着层顶酣叫两三声，朝楼梯口跑走了。

石柱子上锁着的姑娘看着不远处站着的白衫人，大眼睛里两行热泪刷的流下，声音却没有半分哭腔，略微肃穆道：“小师公，徒儿可否自由？”

他心里更加苦涩起来，她有千分万分的本事获得自由，可始终还是愿意等待那么多年问他这么一句话。

他道：“可。”

她轻轻挣脱锁链，从石柱子上下来，朝白衫人走去。

她望着不远处的人，脸上的泪水没有抹掉。她入门比较早，入门后的几年有天发现师尊带回来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她听师尊说了这孩子的事情，孩子出生惠国，其母是魔族余孽，他母亲生下他后就死了，身为魔族后裔，从小又没有人教习魔族功法，奈何又因为魔族体质特殊，修习不了普通人修习的八境，因而倍受欺凌。师尊途径惠国看他可怜，将他带回来了，因他受伤太重了，师尊以血作为药引子为他疗伤，因祸得福，不但身体康健，而且可以修习八境。从此，他在天外之境生活，修习长大，在他到了人类弱冠之年，他的修为已经达到知命境界，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啥时候跟她的师尊搅在了一起，当年那个没有她大的臭小子居然成了她的小师公！

算他有能耐，天天死皮赖脸的黏着师尊，终于叫他将师尊抱回家了。

他宋明德最终成了他们八境弟子的小师公！

她以为他们所有人都能够一直好好的都在一起，不曾想师尊却把一切都抛下了……

她走到宋明德的面前，跪在地上，行礼道：“小师公，豆蔻回来了。”

“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的那个散漫自由的大师姐都学会行礼了，到底长大了。”他将她从地上扶起。

“这是徒儿欠师尊的，就由小师公受着吧。”她说道。

宋明德疑惑，问道：“为何这般说？”

她看到他手中的雀翅，伸手摸了摸剑鞘，道：“徒儿现在还不能说，但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的。”

他知道她平素最是稀奇古怪，没刨根问底，道：“这么久才接你回家，不要怪师公。也不要怪你师尊将你锁在此处，你师尊跟族长去了虚无，这么久没有回来，估计已经……你师尊将你锁在此处定是知道你若知道她遭遇不幸，必然会杀上天去。世上传言盛华暑有八境弟子，皆是世上妙人，可只有我们知道实际上只有七个，你师尊总说三师弟而立会在因缘诸果当中孕育而生，但不管他如何特别都不能够抹除掉一个事实，你们几个徒儿当中，你这个大师姐是你师尊的肉疙瘩，当掌珠一般的养着，她最不希望出事的便是你，而我这么多年没有进入镇魔塔也是希望你能沉淀冷静下来。”

沉淀冷静？

“师公？你能够沉淀冷静吗？你不觉得太不公平了吗？”她问道。

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感受，可是，………

“假若你是这天，又该怎么做？”宋明德道。

她有些局促，原本望着他的眼睛看向了别处。

她会怎么做？这天已经苍老，规则苍老，空间苍老，她抬头望去的时候不可否认，唯一存在的也就只有抗衡光阴的情感，如若这点没有了，天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冷漠与慈悲并存当为仙人，当为天。

若是她又该怎么走下去……

“若是使命必然，天也需要思考。”她悠悠的说道，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此地为至阴至邪之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出去吧，你的小师弟们都在等着你呢！”他扯开了话题。

她点头，随着宋明德下楼，所到之处皆为光明。

门外五境弟子目不转睛的望着紧闭的塔门，眉头清一色的皱巴巴的。

塔门逐渐缓缓打开，门内麟牛缓缓让出一条道路，白衫淡漠的宋明德与软糯可爱的小姑娘走了出来。

五境弟子纷纷跑到他们面前，目光中似乎都有些酸涩，但更多的是喜悦，规矩的行礼道：“大师姐好！”

豆蔻道：“师弟们好。”

五境弟子再看豆蔻，几百年不见，豆蔻身上的气息已然变化了，气息更加的精纯圣洁，要知道她几百年之前还是个诸国谈其色变的妖姬。

“恭喜大师姐，修为又增进了。但是师姐，姑娘家修为增进的同时还要好好的保养皮肤，虽然世上护肤物品价格昂贵，但师姐不用操心，我这里早就已经为师姐备下了足够一辈子买护肤用品的钱财了。”老四不惑乖张道。

“四师弟费心了。”她点头道。

在场人听闻皆露出笑意，就连这几百年不曾有多少笑容的宋明德肃然的脸也笑了。

花甲看到宋明德微笑，道：“今日可算看到小师公笑了，小师公他老人家已经有几百年没有笑了吧？”

众人望着他皆这么觉得。

花甲又说：“几百年之前忙着思念师尊，糊涂度日，不知朝夕不懂昼夜。几百年之中忙着像师尊曾经照顾关怀我们这些个弟子一样照顾我们，从前的儿郎何曾这般思虑过，我们所有人眼睁睁的看着他日渐沉默日渐孤单下去。几百年之后，又开始闭关，直到今天救出了大师姐你。”

众人都心疼的看着他。

从前那个整天黏着师尊，只要师尊在身边就好像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不想要做的孩子，这几百年已经慢慢的长成了一个既懂得照顾自己又懂得照顾别人的优秀的小师公！

“你们知道吗……”宋明德目光中有些难以掩饰的激动，“我一直都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可以见到华暑的机会……”

众人纷纷不解的看着他。

他慢慢说道：“我母亲给我留的遗物当中有魔宗的窥天书籍名曰问天，书上说世有大劫大难，必有渡劫之人应运而生，我总觉得它说的就是华暑……”

众人看到师公这般更加心疼起来。

老夫子期颐有弟子万万人，忽而想起前不久流传在众位弟子间的一些事情，即刻说道：“小师公，我从我的弟子们那里听来了有关于师尊的事情。”

宋明德道：“什么事情？”

“我那些弟子来自诸国，所以这些话也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弟子说的。他说，世上有一国名字叫昭，昭国是这个世界上生活的最幸福的国，国都的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职业做，都有饭吃，都有话本子看。这么好的国都曾有神算子为国都算过国运，算完之后那神算子叹息道这是世上最多灾多难的一个国，但昭国人若心存信念，能够咬着牙忍着疼，拼着最后一口气坚持过去了，那未来昭国必然风调雨顺，国运昌盛，繁荣富强。这神算子自己就是昭国人，算到自己国家多灾多难心中难过，发誓此后再不算卦，直到昭国风调雨顺，国运昌盛，繁荣富强的那一天他再重操旧业。有人问神算子最近昭国的厄运在哪里，神算子写下字，众人看到竟然是北城。众人问他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我的弟子说那神算子可能是师尊的崇拜者，竟然对他们说北城厄运出现，师尊就会降世。小师公你大概不知道，几百年以来，族长在俗世心里都是反面人物，而师尊因为曾经去过昭国，在昭国人心里很正。”

这话不仅给宋明德带来了希望，甚至其他弟子都开始向往他口中的那个北城。

“无论小师弟说的这个神算子说的对不对，我觉得我都有必要去一趟北城！”豆蔻率先道。

“我一并去！”师公宋明德肃然道。

小师公开了口去北城，五境弟子皆跟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