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感觉瑶美人和昨儿的态度可大不相同了,莫非是觉得自己一朝得宠,腰杆子就硬了?
淑昭仪心下不满,可面上却丝毫不显。
那日这瑶美人扯断檀香珠的事情,淑昭仪还没有忘记,这样一个敢想敢做,一股子傲气的女子,她的野心往往是不可估量的,而同时她还拥有这张最大的底牌——美貌和智慧。
一个美貌和智慧并存的女子,即便现在还是池中之物,说不定一个晃神儿,就飞上了枝头。
邹九珠并不想去猜测淑昭仪的心思,她怎么想,在她看来,完全没有什么意义。
淑昭仪在她的眼里,那就是个仗着生了三公主就自命清高的女人,这样的女人,还不配做她的对手。
“听说淑姐姐是江南人士?”
邹九珠笑着问淑昭仪。
淑昭仪有一瞬间的发愣,随即回过神,笑着点头,“是,我家是江南的,当初入宫,还是我父亲在京的任职的时候。”
在京任职的时候,看样子即便淑昭仪生了一个女儿,也没有办法让自己的父亲继续留在京都任职。
邹九珠很想笑,这生了公主可就不代表应了,坐上皇后之位又如何,春风得意?不见得吧?这病恹恹的,气若游丝,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加上膝下无子,这样的皇后,那就是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死了也就死了,那笼子里还会有别的鸟儿被关进去。
这后宫四妃,如今只有个贤妃娘娘和德妃娘娘,都是跟着当今圣上从潜邸出来的,一个接连几年都怀了有滑掉,一个不知道是受了何方神仙点化,一心求佛,在太后的跟前伺候着。
这后宫,还冷清的很!
邹九珠心里盘算着,最尊贵的要数皇后,其次是皇贵妃,贵妃,妃,昭仪,嫔,贵人,美人,再就是才人和常在了。
心里忽然生出一个想法,邹九珠回了偏殿之后,就叫了身边服侍的小内侍甘卫进来。
甘卫是个瘦瘦巴巴的小太监,看着唯唯诺诺,平日里没有事,就低眉顺眼的站在殿门处,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一般有些手段的内侍都削剪了脑袋往有身份的主子身边挤,被分配到新人身边的,往往是不得宠的,或者是老实本分,没有经营的人。
邹九珠淡淡的收回打量的神色,“甘卫,你入宫多少年了?”
小内侍身子一抖,规矩的回话道:“回小主,奴才已经进宫十年了,七岁时进的宫。”
看着他,邹九珠并没有觉得多可怜,谁不可怜呢?
这乱世中立起来的王室,在这样的暴统下,天下有几个不是可怜人?
甘卫抬头,飞快的睃了一眼这个只一眼就要让人沦陷的瑶美人,心跳顿时加快。
她能在启阳宫过夜,果然是有道理的,他如是想。
“我要你去帮我办件事儿。”
甘卫收起自己的心思,努力的平复那种紧张,“小主请吩咐。”
他的声音和别的内侍不一样,别的内侍声音如同公鸭似的,听着就让人觉得刺耳,甘卫的声音很温润,更像是一个小姑娘的声音。
“去帮我打听一下,今年新进的小主里,有没有叫甄玉瑟和徐明慧的。”
甘卫应声而去,邹九珠走到窗前,
刷着大红色朱漆的窗框外,有几株凌寒而放的腊梅,香气溢进屋里,比起什么熏香,倒是独占鳌头。
既然都说自己媚骨天成,若是浪费了,岂不是可惜?
邹九珠笑着忽然伸手拧住那枝头的一抹鹅黄,“呀”的一声脆响,枝头的那一簇花被邹九珠的手硬生生折断。
容姑姑闻声走了近来,见状不禁蹙眉,“小主这是做什么?”
邹九珠转眸轻笑,那一回眸,容姑姑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容姑姑,你以前是在哪儿当差的?”
容姑姑低头,“在尚食局当差。”
“那你和我说说,尚食局是在怎么伺候各宫主子的,可行?”
容姑姑微微愣神,这才点头,“皇后娘娘的膳食是十菜五汤,贵妃娘娘的是八菜四汤,四妃是六菜三汤,至于以下,昭仪和九嫔是五菜,美人是三菜一汤,小食之内的,各有规制。”
“所以说,想要活得好,还是得努力往上爬,对吧?”
容姑姑不苟言笑的一张脸变得有些呆滞,“奴才愚昧,不知小主的意思。”
“你知道的,你一定是知道的,容姑姑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呢,对吧?
等到甘卫回来,邹九珠轻轻的拍了拍容姑姑的肩膀,“容姑姑,你要好好的,好好地做好每一个选择,好好的想好每一条路,这人啊,一旦走错了路,想要再回头是很难的。”
这话很有些听头,容姑姑是在后宫这样的地方摸爬打滚过来的,这仔细一想,顿时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甘卫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邹九珠。
“是有一位玉才人和慧常在,是通州府和惠州府过来的。”
那就没错了,没有出乎她的预料。
邹九珠笑着,招手示意甘卫附耳上来。
甘卫点头,有些痴憨的往外去,邹九珠却叫住他:“时候已经不早了,吃点东西再去吧。”
甘卫傻乎乎的挠了挠头,“是,小主!”
邹九珠就叫了云碧进来,“我身子有些不适,去叫太医院的秦太医过来给我请脉。”
云碧脸色登时一变,“小……主,小主。”
她匍匐在地,一副很恐惧的样子。
邹九珠饶有兴致的撇了撇嘴,“你在害怕什么,我身子不适,还不能请个御医来把把脉?”
“不是,小主,是……”云碧支支吾吾,半晌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还不快去请!”
这次邹九珠的声音加重了些,云碧吓的忙点头,不敢再说什么,匆匆忙忙的退了出去。
秦玉楼刚从栖梧殿回来,这会儿该他休息了,不用当值,他坐在药柜前,习惯性的点着药材的数量。
这次进京,章成也跟着进京了,他把他安置在宫外,等有空的时候,再给他找份活计。
云碧过来,说瑶美人要请秦御医去重华宫看诊的时候,秦玉楼下意识心口一跳。
她又要什么?
昨夜的事情,一旦被人知道,或者被谁看见,瑶美人?就是皇后,那也是可以废掉的,这丫头的胆大包天远超他的想象。
秦玉楼很想说自己已经休息了,有什么事情还有别的御医。
可话到嘴边又生生的止住了。
她昨夜侍寝,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的/第一次,她很有可能受了伤,自己不去,她岂会对别的御医张嘴,且说她这脾气,就算自己拒绝了,指不定她还会做出什么事,逼着自己去。
想了想,秦玉楼起身,提了药箱跟着云碧出去了。
一同值守的钟御医刚准备代替秦玉楼去,见秦玉楼已经答应了,这才从新坐回去。
“做御医的就是这样,只要是主子一声吩咐,那就是千万火急的事情,不管在做什么也要赶过去。”
秦玉楼不置可否的笑笑,出了太医院。
“你家小主是哪儿不适?”
云碧摇头,“奴才也不知,小主只说身子不爽利,吩咐奴才过来请秦御医诊脉。”
云碧紧紧抿着唇,经过昨夜的那件事,她知道了秦御医和瑶美人之间的事。
这样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第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云碧很害怕,有些懊悔当初自告奋勇的跟着瑶美人进宫。
早知道会这样,打死她,她也不愿意沾染这泼浑水。
可是事已至此,自己还能怎么样,既来之则安之吧!
云碧打定主意,心情放松了许多,
到重华宫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
檐下挂着的宫灯在寒风中飘摇,折射在雪地里的光芒,透着沁人的冷意。
邹九珠一个人在内室,邹九珠找了个借口,把屋里服侍的人都遣了出去。
鸳鸯戏水的肚兜只绣了一半,桃红色的帐子纹丝不动的挂在半空中,邹九珠怏怏的躺在杏黄色的大迎枕上。
秦玉楼顿时一颗心都高高的悬了起来,这样子是不是伤得不轻,可是想到当初她和自己斗嘴赌气的样子,秦玉楼又觉得心烦意乱,矛盾的心情止不住的往外跳。
关心则乱,他竟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和邹九珠之间没有用屏风避嫌。
云碧走了出去,门“吱呀”一声关上,邹九珠这才长舒一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们什么时候进京的?我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
此时的邹九珠,仿佛回到了在岐山脉的日子,是那样的活泼,开朗,古灵精怪。
秦玉楼嘴角勉强的勾起一抹笑容,态度却格外的生疏,“看样子,瑶美人这身子骨是康健的,既然如此,微臣就先告退了。”
邹九珠没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把他找来,竟然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秦玉楼你给我站住!”
邹九珠也有些恼了,喊住了要离开的秦玉楼。
秦玉楼停了下来,头也没回的道:“小主,你如今既然已经侍寝了,还请自重,否则即便是帝王之妾,你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