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王圆圆所料，听到这话，蒋老先生没有马上表态。而是想了好一会儿，然后摇头：“不妥。”

王圆圆眼睛一亮，很快恢复了平静：“怎么不妥了？我听大牛哥哥说，水稻就是喜欢水的，要是水多，种水稻不是很好嘛。”

蒋老先生本觉得王圆圆太小，端着酒杯跟王圆圆碰了一下杯，又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侃侃道：“你太小，还不懂。种水稻啊，极其麻烦。又要挖沟渠又要引水。就算是来年雨水多，那也要挖沟渠。过了月份水太多会淹了稻子，那也不行。得排水。种的时候，累，收的时候，更累。那些老年人没几个有那么多力气种的。

而且水稻苗子是村里发的，发了多少，是按照田地给的。只要发了稻秧子，来年秋天就要收公粮，按着你的田地大小收。所以很多人不愿意种稻，因为稻交的公粮多。那些收成不好的，一年下来，收成的粮食一交完公粮，就不剩了。那就是白忙活，还得挨饿。”

王圆圆听得整个人愁了起来，不由询问道：“那怎么办？”

蒋老先生倒没说怎么办，只摇了摇头：“不能种水稻。”

“那种什么？”王圆圆急道：“表爷爷你说说，该种什么？什么农作物适合水多，而且不用交太多公粮，种养都不用太麻烦？”

主粮食不行，蔬菜也不适合。现在成家成家都有自己的蔬菜，种了不去城里也卖不出去。水果，大多水果没有几年是不糊结果的。

听到王圆圆的提醒，蒋老先生眼睛一亮：“甘蔗！”

王圆圆嘴角微微勾起，很快又按了下去，满脸疑惑：“甘蔗？”

“是啊，这样的气候适合甘蔗！”蒋老先生说道，而后顿了顿，又皱起了眉：“不过，甘蔗苗子在这里可不好找。”

“那没事儿啊。”王圆圆恍然之后激动道：“我记得我们老师买，之前好像有听她说过，隔壁镇子有个人在卖各种水果的秧苗子！”

蒋老先生闻言，讶然：“圆圆你上学了？”

王圆圆点点头，笑道：“是啊。”

“你爸妈同意？”蒋老先生疑惑道。王圆圆家的情况他大概也是知道一些的。

王圆圆倒着一杯酒，抿了一小口，面色黯然：“爷爷，我觉得，自己的路如何，不能太依靠别人了。你觉得呢？”说着，她抬头看向蒋老先生。

王圆圆一身都还是脏兮兮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唯独那双眼睛，格外明亮而清丽。看着蒋老先生的目光里，是同龄人没有的沉着，和深沉。

这目光让蒋老先生一愣，等回过神来时，王圆圆已经低下了头，一边捏着花生剥了喂嘴里，一边悠悠道：“他们当然不会同意。不过他们同不同意我已经不在意了。自己要努力去争取才是。”

有那么一恍惚，蒋老先生觉得自己一定是喝酒太多产生了错觉。但一恍然身后，从王圆圆嘴里听出了如此清晰而笃定的话语。他才知晓自己不是恍神。

这样惆怅而深刻的认知，真的是从一个不满八岁的小女孩儿嘴里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