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初晨的微薄光辉,一直到了正午太阳高悬。
李神医放下了手中的针线,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他又给元熙服了一些药,昏迷中的病人进不去药水,李神医也没有手软,采用手法很暴力,直接用细细软软的管子生生灌了进去。
可能是药物的作用,也可能是血不再丝丝缕缕的往出流,元熙的脸色终于不再惨白的如同一张白纸。
高洋这才敢向前走了几步,他下意识缓缓伸出手来,想要触碰他心心念念已久的女孩子。
那样好看的眉眼,曾经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气与自信,对待敌人如同鹰隼一般锐利狠毒。可是面对他,面对他时却是弯成了月牙,即使知道他的隐瞒,依旧是没有办法隐藏住那份笑意。
现在,却是静默的闭着。
可是却是又拧了眉,触电似的将手收了回去。
现在的元熙脆弱的仿佛轻轻一阵风都会将她吹坏。
他哪里敢。
他怕他稍微一用力,她会连那微末的呼吸都不见了。
李神医也懒得同高洋说话了,只能暗暗骂一句活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伤人伤己。
看到高洋没有鲁莽的去靠近元熙,他总算心里没有那么堵了。
“我要带她回去。”高洋声音很轻,但是很坚定。
李神医原本舒缓的情绪,一瞬间又被堵住了。
他原本累的不想说话,可是现在他只想破口大骂:“这么远,你想把小丫头颠零碎吗!”
“李神医。”
宇文毓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李神医默默的闭上了嘴,看了高洋一眼。
高洋却是无所畏惧的样子。
“敢问屋子中还有其他人吗?”宇文毓的声音有些冷硬,李神医的声音很大,而那屋子的隔音效果有限,自然会惊动了在门口的他。
而对于屋子中那个突然出现的人的身份,他大致也想到了。
只是顾及到元熙还在屋子中,他并没有表现出过分激动。
可是额间的青筋隐隐爆起。
李神医现在有点尴尬,他没有高洋那么厚实的脸皮。作为一个医者,欺骗患者和患者家属本就是一件很没品的事情。
可是高洋却是无所谓。
他直接推门出去,安安静静的站在了门口。
宇文毓倒是没想到高洋居然还能出来见他。
也是,他有什么不敢的。
宇文毓声音尽量放的平静,这是与元熙学的,无论遇到多么棘手的事情,只要保持绝对的冷静,成为整个事件中最冷静的人,那么自己就一定人最先想到破解困境方法的人。
离开元熙的这一年多,他总是想到元熙与他所说的话。
不再事实依赖元熙,他也独立了很多。
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纵使高洋随随便便在那里一站,便给人巨大的压力,让人畏惧。但如今的宇文毓也不是一个孩子了。
他看着高洋,说道:“齐国君主来的倒是没有生息,是想看看我们魏的公主现在究竟死没死透吗?”
高洋半晌没有说话:“半年以后,我来接元熙。”
宇文毓咬牙。
可是,如今谁又能奈何的了高洋呢。
他眼睁睁看着他来了,又从容的离开了。
李神医叹气,看来他也不能再久留了。
他也挑了帘子出来,对着宇文毓拱了拱手,道:“丫头的伤,老夫已经处理好了,只是何时能醒来,便不是老夫能够知晓的事情了。”
宇文毓恨毒了高洋,可是面对李神医,终究还是多了几分客气。
“您请便。”
时光过得飞快,一天两天的数着日子,三天四天的愣神。原来四个月便就这样过去了。
那边高洋已经彻底坐稳了皇位,手段雷霆,一扫当年跋扈平庸的狼藉声明,端的是人人敬服的明君。
宁都郡王府的一个院子中,一个女子忽然就睁开了眼睛。
只是那双眼睛空洞的紧,没有半分生气。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因为她根本什么都没有做,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就是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若不是服侍的医者进来瞧见了她睁大的眼珠,怕是都不知道她已经醒了。
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元熙。”
宇文毓来的匆忙,他是从父亲那里匆忙来的,连个解释都没有,撂下了满座的尊长,疯了一般的就跑回来了。
可是那样的元熙却让他难受的不知如何是好。
元熙是活过来了,可是又好像没有活过来。
他唤她,她不语,
他想喂她水,她不喝。
她就像是一个没有生气的破布娃娃一般,只剩下了这一身皮囊。
他屏退了所有人,认真的守着她。
他心里害怕的紧,这是他最仰慕的姐姐,也是,最喜欢的姑娘。
他终于等到她苏醒,可是她却全然没有了活下去的欲望一般,就像个死人。
他的父亲宇文泰知道元熙醒了,过来瞧了一眼。
元熙,是魏的无名公主。却是他实实在在的学生。
他利用这个学生,但是心存忌惮。
他知道这个女子有多聪慧狠绝,也相信有她,魏一定可以重新一统。
只是他没想到,是高洋棋高一筹,亦或是女子的天性,让元熙也过不去感情这一道坎,他引以为傲的学生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最后也只有叹息一声,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