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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好后的叶蓁蓁为了自己“醒掌后宫权,醉卧皇帝膝”的远大目标,找时间让绿衣给恶补了一下后宫知识点。

当今皇上二十有八,继位已满十年。先皇后据说从小是个药罐子,六年前就熬不住去了,没留下一子一女。

目前这偌大后宫,只棠梨宫正宫主王充容育有一女,刚满五岁。

这几年皇帝也没有再立皇后的意思,是以后宫诸妃除了每月的初一十五到太后宫里请安,日常并不用晨昏定省,过得很是舒心。

而太后由于除夕宴之事被吓得够呛,大年初三就去了城外皇家寺庙祈福,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这下连每月两次的请安都省了,叶蓁蓁对此表示非常满意。

再说那太后,并不是当今皇帝的亲娘,但她识趣,不该管的一律不管,每日里诵经念佛,连宫权都放给了后妃中资历最老的贤妃。

太后上道,皇帝也乐得演个孝子,两边相处融洽,互不干涉,各生欢喜。

而目前四妃中,除贵妃位空缺,淑贤德三妃俱全,都是从潜邸就跟着的老人。

淑妃是个标准意义上的宠妃,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今后贵妃也非她莫属,连后位也有可能争上一争。

贤妃掌管宫内大小事务,她爹是当年的太傅,皇帝的老师,一家人都是古板严苛的性子。贤妃对遵守宫规有一种执念,有时候连皇上都拿她没办法。

至于德妃,是太后的远房外甥女儿,和太后一样,是个不管事的,连自己的宫门都很少出,没啥更多的情报。

再往下嫔位上目前有五人,三品的婕妤四五品的美人才人都各有几个,更不要说下面的宝林,御女,采女。

听说这还是少的,皇帝他爹那时候阖宫上下一百来号妃子,名字都记不全,一天一个排着队都得临幸四五个月。

叶蓁蓁听戏文般听得叹为观止,同时也对自己以后的职场生涯表示了一定的担忧。同僚太多,派别林立,既要让皇帝伺候好自己……不是,既要伺候好皇帝,又要保护好自己,还得养活自己身边的这一小撮人,她感觉到肩上的担子很重啊。

……

今年的天气热得早,才过清明,屋外竟已有蝉鸣。

午后骄阳尤其晒,吹进屋子的风也带了一丝燥意。

绿衣掀了门帘进来,见叶蓁蓁半拥着薄丝被懒懒地靠在窗边的贵妃榻上发呆,赶紧快走两步过来,把半开的窗户拢上,只留了手指宽的缝隙换气。

“您仔细别着了凉......”

叶蓁蓁回过神来笑了笑:“我哪又那般娇气了。”

“您是主子,千金之躯,再多些小心也不为过的。”绿衣叉着手站着,“七喜和八宝那两小蹄子也不知又跑哪去偷懒了,竟没在您跟前伺候。”

“是我让她俩去尚寝局领些花种子回来。院子里太素了,该添点颜色。”

叶蓁蓁笑着解释道。

绿衣看了眼外面绿油油一片的院子:“那倒也是……对了,您今儿午膳多用了一些杏香圆子,怕晚膳吃不下夜里又饿。今日天气好,不如去外边园子里走走消消食?”

杏香圆子是在糯米团团中裹了各种馅料,再混了新鲜杏花瓣放到竹蒸笼里蒸出来。圆子滑嫩,带着花香,清爽可口,就是不大好消化。

叶蓁蓁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许久未出门遛弯,绿衣兴致勃勃开了衣箱挑了几套新做的春衫出来。

叶蓁蓁斜着眼瞅了会儿,捡了件水蓝底暗纹长裙。

绿衣怕她着凉,又给加了件月白色小袄。

七喜和八宝这时也揣着几包种子回来了,听说一会儿叶蓁蓁要带着绿衣出门,便也凑过来帮忙着梳洗打扮。

七喜擅梳头,操着梳子端详了片刻,麻利地梳了个随云髻。发髻侧拧,配了流云样式的金步摇,看起来真如随云卷动,配着水蓝色的深裙正正好。

脸上再细细扫了层粉,略补了胭脂提了些气色。

“主子生得真好看,奴婢在宫里这些年也见过不少娘娘了,没一个比得上您。”绿衣用指甲从小银匣里挑出片花钿轻轻贴在叶蓁蓁眉间,左右检查了一会儿,很是满意。

叶蓁蓁望着铜镜中的自己,镜中美人巧笑倩兮,眉眼如画。

她也知道自己很美。

教坊司买的舞女,多从坊间红楼购入。

红楼收的幼女,经过严格挑选后,最上等的就如她一般自幼娇养着,学习贵族礼仪,书画乐器,等大了卖给教坊司或其他高门世家。次一等的为清倌,最次才是那卖笑女。

所以除了出身,她自诩没有哪点比不上那些眼高于顶的世家贵女。

她站起来又到旁边竖着的一人高的铜镜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果然是人靠衣装,比平日在屋里不饰妆发的样子出挑了许多。

她略扶了扶头上的金步摇,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之前无甚感觉,这两月虽然多困于床榻,忍受着伤病,但吃穿用度无一不是膏粱锦绣,无怪乎那么多人一心想往高处爬,这高处的风光果然是令人食髓知味。

……

叶蓁蓁在园子里散步时遇到了皇帝。

没想到第一次就这么顺利。

看见远远过来的明黄色仪仗时,她攥着帕子咳嗽两声,掩住了自己上扬的嘴角。

要猜到皇帝的行踪并不容易,只是这西边一块多是低位妃嫔住所,平日园区内大扫以及花草的修剪都有章程,大抵是每月最后几天。

可前几日八宝路过前面的桃花林,又见到不少太监正忙着给桃树修枝除虫,便回来提了一句。

叶蓁蓁留了心,发现只有这林子是被特别维护的。

附近的妃嫔们没那个能力也不会这样折腾,而几个高位嫔妃的寝宫都在东边,平日也逛不到这头。那除了皇帝就便没人会下这样的命令了。

那么剩下的便是守株待兔了。

这几日下着春雨,今天好不容易放晴,即使绿衣不提,她也是要找个借口过来看看的。

皇帝这大骗子之前说等她病好了便翻她牌子,但眼瞅着半个月过去了,也没点动静。

她只好自己洗干净送上门。

她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

叶蓁蓁眼睁睁看着前面拐角突然扑出一个花蝴蝶般的身影。

火红的一团飘过去,然后,被皇帝仪仗里的大力太监拖开了。

那花蝴蝶是附近悦兰宫东偏殿的陈美人,在兰昭仪的赏梅宴上也见过一次,当时坐在角落矜持地昂着头未怎么说话,还以为是个冰山美人,原来私下里性子这般开放啊!

不过皇帝未免也太不怜香惜玉,人家娇女子一腔热情捧心而来,转眼就被弃之如敝屣,徒留心碎一地。

叶蓁蓁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脚下未停,领着绿衣让到路边,低眉顺目地跪下行礼,等仪仗过去了这才扶着绿衣的手站起来。

起身时气息不顺,弯了腰呛咳出声。

皇帝刚从御书房与大臣谈了事出来,有些疲惫地手撑着头闭目养神,刚刚扑过来挡了仪仗又被拖开的宫妃并没分走他一分心神。直到那宫妃哀叫的声音实在是有些聒噪,才吵的他抬起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却是注意到不远处安静跪在一旁的水蓝色身影。

他其实当下没认出这是谁,身为皇帝日理万机,不爱记这些,翻绿头牌的时候有时还得靠身边的小安子提醒。

而且他之前他去找叶蓁蓁的时候,她不是受伤就是生病,还从未见过叶蓁蓁宫装打扮的样子。这会儿只是觉得这天气这般暖了,这人还穿着件薄绒袄子,领口捂得严严实实的着实有些奇怪。

瞧旁边那被拖到路旁又羞又怒哭得凄惨的女子,早早穿上了齐胸襦裙,胸前那两坨肉都恨不能也跳出来吹吹风。

等龙辇晃悠悠过去了,耳边听见那低低的咳,这才想起原来是那只小白兔。

他招手停了辇,扭头看过去,见那小白兔弱风扶柳的身姿,斜斜倚在丫鬟身上。春晖疏疏落落洒在她身上,鬓间的金步摇一晃一晃,耀眼得勾人。

皇帝眯了眯眼,对着一旁侯着的小安子吩咐了两句。

那五十来岁脸圆肚宽的小安子总管点了点头,弯着腰走向叶蓁蓁。

“给叶主子请安了。”他笑吟吟行了个礼。

“皇上怜惜主子身体,让您上去坐着,送您一程。”

叶蓁蓁认出是皇帝身边的安总管,也笑着敛衽躬身。

“蓁蓁见过安公公。”

“哎哟,您是主子,这可使不得!快过去吧,别让陛下久等。”安总管忙侧了身子避开,脸上笑纹更深。

叶蓁蓁踩着小木几上了辇架。

辇架上的皇帝张着腿大刀阔斧地占了四分之三的位置,面上含了似有似无的笑望过来,眉目平和疏朗,如青山明月入怀,明晃晃好似一尊趺坐莲花台上的玉佛。

叶蓁蓁脸一红不敢再看,敛了神打量着哪有空隙能让她沾着屁股坐下,却猛的被皇帝伸手一带,拉入怀中,一屁股坐在了皇帝两腿间......

“啊...皇上~”叶蓁蓁低低惊呼出声,面上带了一丝惊惶,身体却似没了力气般软软地倒在他怀里。

呵,原来是尊欢喜佛。

皇帝看着怀中人儿瞪着大眼睛瑟瑟地看过来,瞳仁黑得发青,清晰地映着自己的身影。

果然是只兔子。

皇帝开心地笑起来,那一对桃花眼弯弯,眼尾上翘,雾蒙蒙的,直叫人心神荡漾。

别人不知道,反正叶蓁蓁觉得她撩人不成反被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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