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寅时初，刘彻像往常一样起床准备去上早朝。我百无聊赖地趴在床上看他穿衣服，他也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看我。

“你今日怎么醒得这么早了？要不要再睡会儿？”

我有些忧伤道：“不了……总是睡懒觉，传出去会被人笑话的，再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无需这样严格要求自己，在这里你是主人，你想怎样便怎样。”他凑近我的脸来，伸手轻轻点了点我的额头，“我娶你进门不是让你来苛待自己的。”

这死男人最近嘴怎么这么甜？恋爱中的男人都是这样的？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烫，故意把脸埋入了锦被，“那……那我也不能光享福吧……我既然是你的妻子，总该为你做点什么的……”

“唔……这么说来，的确是要做一些的……”他忽然故作高深道，“那不如……就请太子妃早日为我生个孩子吧……”

虎狼之词！虎狼之词！我心里愤愤道，想都没想就抬手给了他一下，果不出我所料传来了他吃痛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跃而起去掰他的脸想查看他的伤势，结果刚钻出被窝就被他捉住了手，顺势被按倒在床上。

他不怒反笑，抓着我的手瞥了一眼，“好尖的爪子，等有功夫了要给你把爪子剪了。”

我抽出爪子，小心按了按他脸上的一道红痕。嗯，皮肤真好，又软又弹。一时没管住手又摸了两把。

“幸好没划破……可是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呢……”我愁道，“好长一条红杠杠呢。”

“就说，家里近日养了只猫，性子太野，不小心挠的。”他似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得找个机会好好教训教训她。”

他近在咫尺的嘴唇一张一合，看得真想让人亲一口。

我鬼使神差道：“……喵？”

下一秒嘴巴就猝不及防被封住。

我的脑子顿时炸了。陈阿娇啊陈阿娇，你是禽兽吗？你脑子有毛病是吧？没事玩什么情趣play，你没睡醒吗？

脑子里的一个小人老实说道：“是的，我禽兽不如，我也有毛病，我没睡醒……我也想……可是我真的遭不住啊……”

说实话，他的嘴唇和想象的一样，软软的，凉凉的，唇齿之间有淡淡的茶香……总之真是让人无法自拔。

他低笑道：“这是哪里来的小野猫，过来让我摸摸你的尾巴……”说着，手就探进了我裙底。

我拼命扭着身体，嚷嚷道：“刘彻……刘彻！我警告你啊！你今天早上还要不要去上朝了？当心你爹骂你！快滚快滚！”

他终于放开了我，顺手往我屁股上一拍。

我怒道：“臭流氓！”

“流氓……是何物？”

“是……反正就是你这样的！”

他直起腰来理了理被我压皱的衣服，“好了，乖，我去上朝了，你再睡会儿。我晚上回来陪你。”他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晚上再教训你这只小野猫。”

虎狼之词！

我斜眼瞪了他一下，他却十分愉快地接受了，十分愉快地走出了门。

我一路目送他出门。这时宫女安宁打起帘子进来问道：“娘娘，要起床吗？”

我郁闷地把自己又裹进被子，“不起不起……”

……

刘彻走后，我又在床上独自滚了好久。平静下来之后，我顿时想把刚才自己的脑袋按进凉水里清醒清醒。因此我颓废了一上午，直到将近午时的时候，才恢复过来。

安歌担心道：“自从太子殿下离开后。娘娘就不大开心呢。”她苦着脸，右手握成拳锤了一下左手手掌，“娘娘一定是想殿下了。”

闻言，正在喝茶的我呛了一口。

“娘娘连喝茶的时候都在想殿下呢。”她的脸红扑扑的，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连手帕都忘了递。

“安歌！”福儿无奈道，“你这个傻丫头，你在想什么呢。”她递过来一张帕子。

我摆了摆手，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嘴。

安宁在这个时候打开帘子走进来轻声说道：“娘娘，皇上派人送了赏赐来，请娘娘出去看呢。”

我一听就乐了。我皇帝舅舅平时最喜欢给我搜罗好吃好玩的，这次也不知又送什么新鲜玩意儿来了，兴许就是我同他讨了许久的葡萄种子。

门口站了大概七八个小宫女，一人手上捧了一个方形托盘。有锦缎，有糕饼点心，而只有为首宫女手上的托盘里远远看去似乎并无它物。我心里一动，向她跑了过去。

果不其然是我心心念念的葡萄种子！

“太子妃娘娘！”领头的殷内侍向我行了一礼，“皇上口谕——”

我按住想伸过去的爪子，跪了下来。

“皇上口谕——朕这几日政务繁忙，今日经皇后提醒才想起来之前答应你这个臭丫头的事……”殷内侍顿了顿，轻咳一声，“葡萄种子朕就赏给你了，希望明年就能吃到你的葡萄。没有就罚你赔朕两倍的种子。”

我心里一阵好笑，吃葡萄，怕是还要再等两三年。我对着蓝天磕了个头，“儿臣谢父皇赏赐。祝父皇身体康健，福泽万年。”

我给了福儿一个眼神。福儿点点头，掏出荷包走上前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块碎银。

“多谢殷内侍跑这一趟，这点儿请拿着吃茶去吧。”我笑道，“不知父皇身边的严侍郎身体可还好？”

他掂着手中的碎银笑开了花，“臣多谢太子妃赏赐。严侍郎他一切都好。”

我点点头：“那就好，劳烦殷内侍代本宫向他老人家问个好。”

殷内侍殷勤道：“既然是太子妃娘娘的吩咐，臣一定去给严侍郎问好，娘娘请放心。”

送走了这堆人，我迫不及待地去喊人准备在院子里划地方搭架子。

安歌好奇道：“娘娘，葡萄……是什么呀，奴婢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我得意道：“葡萄是一种水果，就这么点大。”说着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剥了皮以后晶莹剔透的，很甜。可以用来酿酒，还可以制成葡萄干……”

福儿道：“娘娘，您就把葡萄种在这院子里吗？要不……还是等太子殿下回来同他商量一下？”

我奇道：“同他有什么好商量的？这儿我住的，他有意见他自己去书房睡。”

“……”

我早已打算好了，在院子的西南角种上葡萄，再搭两个架子让它牵藤，旁边扎一个秋千。夏天可以坐在葡萄架下面荡秋千，一边吃葡萄，再养两只猫儿狗儿在脚边蹿腾。这画面想想就十分美好。

从前在现代的时候，我家门口就有两株葡萄。因为我从小爱吃葡萄，我爸就在门口种了两株葡萄树，还给我扎了一个矮秋千。在晚风轻拂的夏夜，我就在家门口荡着秋千，我爸给我讲各种各样神仙妖怪的故事，我妈洗干净一盆葡萄放在一边，然后坐在我身边给我打扇子。

从前种种，如今恍如隔世。

我笑了笑，回头对她道：“你说得很对。等太子回来，我再同他好好商量，怎么弄一个好看的葡萄架出来。”

……

我一直等到月亮爬上了墙头才等到刘彻回来。他抱歉地摸了摸我的头，“久等了吧？今日耽搁得久了，连丞相和御史大夫也才被父皇放回去。怎么不进屋等？现在虽然天气转暖了，但夜里还是有些凉。”

“谁等你了，自恋狂，我只不过是坐久了腰酸，出来转转。”

他拉我进屋，脱去了外袍，然后对着我案上展开的图纸陷入了沉思。

“你画的是……”

我十分憧憬地凑上去。

“……是狗窝？”

“……”

我抢过来揉成一团，“不许看了！”

他偏过头来看我，“听说父皇今天赏赐了很多东西，还把你同他讨了许久的葡萄种子都赐给了你……唔……所以你是在画葡萄架？”

我两眼放光，“你竟知道？”

“从前长安来过许多西域商人，有一个还成了父皇的好朋友。他总是会给我们讲西域各样的风物，其中就有提到过葡萄。葡萄有藤，顺势而长，果实悬挂在藤蔓间，啖之去皮，酸甜可口。你想在哪儿种？”

我便把我之前所设想的都告诉他，他提笔一一绘就。我看着成稿，不由得赞叹：“没想到你竟会作画，画得还这么好看。不像我，画得那一坨真是浪费了整块帛。”

他笑道：“你想学，我教你。”

我急忙摆手。我十分有自知之明，像我这种重度手残，学画画就是在浪费资源。可恨我生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时代，连写字的纸都没有。我忽然灵光一现，要不我试着当个发明家？给古人发明个纸出来？

“要是有一种轻薄柔韧的东西用来书写就好了，原料多而廉价，可以大量地生产，这样写坏了也不用心疼。比如说，取树皮、麻头等，细细研磨，捣炼成浆，做成薄片状摊开晾干，再裁成相等的大小。这样不但书写便利，运输也容易得多。现在我们常用的竹简，笨重又浪费，丝帛价格昂贵，普通百姓更是难以支撑……”

“你在说……纸？”

我兴奋道：“这你也听说过！”

“嗯，父皇书房内收过一张地图，和你所说的极像。只不过你所说的，一道道工序下来很是吃力，而且原料也有限，但也不妨一试。恰好太农令正四处搜寻造纸之法，明日朝会结束我见一见太农令，将你的想法告知。”

被成功点亮发明技能的我闻言大喜，甚至已经能想象到自己的光辉发明史被载入史册，两千多年后再被编入教科书，成为令无数高三学子头疼的高考必备内容。

“你笑什么？”

他突然打断我。

“啊……没……”我回过神来真诚地笑道，“我在想，我还没吃晚饭，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