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青绿此时正坐在一顶晃悠悠的花轿上,轿外是铜锣鸣鼓,唢呐鞭炮、马蹄哒哒、还有喧杂的人声,倒是好一出婚嫁欢庆之象!
可某绿却安静地呆在轿撵中,一脸呆滞。正回想着今天早上天还黑的时候被丫鬟嬷嬷们唤起床,然后,被强制着洗脸、绞面、沐浴、还有各种隆重的梳妆打扮,最后还被套上一件大红色的嫁衣、带上一块红纱巾,还有一位名为母亲的人在耳边流着眼泪絮叨叨着什么,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被承包婚姻了。
事情大概得回到一周前,她那天忽然感到自己的生命将尽,便回到了混沌界。之后便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向云雾一样逐渐散化,逐渐消失,自己的灵魂被拉扯……
原以为必死无疑,却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感觉身上传来一阵灼热,然后她苦苦探寻,摸到一块冰凉……
还来不及庆幸,耳边就响起了嘈杂的人声,然后她似乎被强硬地灌下了什么特别苦的汤药。然后,她醒了过来,似乎还被一位名为父亲的人狠狠地训了一通,当时她也没在意,又穿越这件事让她的大脑还处于混沌状态,而且那人说话尽不说重点!然后,她吃吃吃、喝喝喝了,谁知道,一周后,就被塞上了某顶花轿……
某绿浑浑噩噩地被轿子颠了一路,忽然,轿子却停了下来。某绿心神间也有种奇异而莫名的感觉,也许是期待?也许是好奇?毕竟某绿长这么大,虽然看过爱情剧、调戏过美男子、却也没有做过其他什么,结婚更是头一遭。
忽然想起一句特别经典的台词,“我的心上人是一位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日子来娶我”……只是某绿从不曾有过这样的想法,也从不想要有一个盖世英雄般的丈夫。在她眼里,盖世英雄,是属于大家的,而不能独属于个人。所以当年看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然而此时,她却有些莫名的好奇,因为是在这古代,不知道对方是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公子,还是个英武不凡的少年将军;还是个刻板迂腐的儒生;还是个潇洒恣意的侠客……
正天马行空遐想着的某绿听到轿门板上传来的“咚咚”声,也许是新郎官在踹门吧,某绿也曾听说过有这个风俗来着,只是有些奇怪,这位新郎官怎么没有踹下边,而是踹下面,倒是挺轻的,嗯,是个温柔的人,温柔=和气=好欺负。←_←
同时,一只手伸了进来,想必这就是那新郎官了,某绿把手伸过去,随即揭开门帘,缓缓踱了出来。嗯,这只手宽大,微暖,带着薄茧。只是……透过半透明的红盖头,她看到、她的新郎官怎么是坐在轮椅上的!!!某绿深呼吸、,没关系,坐轮椅上的,好欺负!
某绿随着那只手的主人带着,跨过台阶,穿过门廊,踏过火盆。一般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
很快,某绿便坐在了新房中,等那些嬷嬷们谆谆告诫一番退出去后,便只剩某绿一个坐在新房中了。
一室寂静,某绿忙解开盖头,今日卯时便被那一堆人忙着上下伺候,直到现在,黑夜已至,她可是滴水未进、腹中空空、饥肠辘辘啊!自从她做了上神以来,再也没有感受过饥饿是什么滋味儿,也早就忘了的疲惫的感觉了。这真是、久违啊……
某绿忙扑向那堆摆在桌子上的糕点,饮下桌子上的茶水。狼吞虎咽了一小会儿,某绿终于吃了个五分饱,便终于有心思好好品味这桌上的吃食了。
嗯,这个千层糕不错,最外层是绵糯的米粉做垫,然后是一层嫩黄色的甜糯的绿豆糕,再上一层是深红色的不知名的酸酸甜甜的果酱;再上一层是米粉糕点夹着的山药糕,上面还夹着一层甜滑粘丝的枣泥馅,真是、绵糯的口感,绿豆的清香、山药的质朴、酸甜可口的果酱、再加上甜入心扉的枣泥,相叠成趣,那味道……某绿的眼眸微微眯起,一会儿,又暗暗撇嘴,只可惜,冷了。虽然糕点冷了也能吃,只可惜,她只偏爱热的,而且得是刚刚出蒸屉的。真是可惜了……
嗯,还有这个芋头糕,乳白色的糕点里镶嵌了大大小小的芋头颗粒,还有鲜虾米、马蹄等物什,又软又绵,还带点鲜咸的风味,可还是冷了,某绿也啃了一块,吃了个六分饱就不怎么想要吃了。
恰在这时,门外似有人来了,某绿听到外边传来的门房侍女的声音,“王爷。”还有一个男子独有的醇厚的嗓音,似带着丝丝的磁性,“下去吧。”还挺好听的~某绿赶紧回到内间,盖上红盖头,端坐在两丈来宽的新床上。啧啧~
外边的门开了,又合上了,然后透过半透明的红盖头,某绿看到某王爷一个人转动着轮椅,缓缓过来了,某绿一边在暗暗腹诽,早知道就在当上神那会儿就找个德智体美劳的小神仙官或者俊俏的凡人公子什么的先办个婚礼得了,那这会儿就算二婚,那也不算亏了。一边又隐隐有些好奇,有些期待他揭开盖头的那一刻,他、会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可是对面一步之遥的那人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并不忙着揭开盖头。那人看了她半晌,又推着轮椅,缓缓到了窗边,←_←,不知是望着窗外那天上悬挂着的清冷的明月;还是夜幕时分,那一片永远望不到尽头的神秘而幽邃的黑夜;还是地上王府中那欢庆嘈杂的人声……
空留某绿身着红嫁衣在一旁萧瑟,多方揣测,难道他并不想娶自己?只是迫于长辈的安排?上次某父亲大人好像训斥她丢尽了他的脸面来着,莫不是偶做了什么?比如对着这新郎官做了什么?比如那天她、抱住了一块清凉,莫不就是中了情药?一个女子都能对一个残疾的男子动用情药这种东西,这是有多执着啊!莫不是他长得特别俊美?某绿鼓鼓腮帮子,会比九重天上的仙君还要俊美么?
没等某绿遐想多久,某新郎就又推着轮椅来到某绿面前,然后……又静默了半晌,这是有几个意思啊?!莫不是这是个傻子?醇厚而带着丝丝磁性的嗓音便在某绿的耳边响起,“于姑娘,我知此桩婚事非汝所愿,亦……非本王所愿,只是如今你我既已成婚。汝当恪守妇道,吾亦……”
某新郎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而是直接抬手,揭开了某绿头上的盖头,毫无疑问,他的新娘是个美人,大大的杏眸、如白脂玉般的肌肤,没有一丁点儿瑕疵,还带着些许淡雅出尘的气质,如果忽略了她此时正稍稍瞪大和一眨一眨的眼眸的话。
这样的目光,他、看的太多了,某新郎眸光暗了下去,嘴角也勾起了一抹自嘲的弧度。只是,某绿并没有看见,因为,她正处于视觉的冲击中……
确实,初见某新郎,某绿感觉她的心脏似乎瞬间都停止了跳动。某新郎的左脸上一大片几乎覆盖整半张脸的烫伤的古怪伤疤,而右半边脸上也有一条正贯穿眉棱直到脸颊上的长长而狰狞的伤疤。
只是要问某绿受到了多大的惊吓的话,或者觉得有多难看的话,那倒也没有。在大学学医那几年里,已经让她从看到小腿女人都会做噩梦、看《动物世界》都会心慌心跳的胆小鬼,成功晋升为面对各种脓胞疹、花斑藓、甚至头藓、梅毒、淋病,还有人体的各种内部脏腑都能,咳,面不改色的淡定人士了。这、烫伤、刀伤什么的,简直小儿科!只是刚刚她还在想仙君神官们,这太突然了,冲击太大了,一时间才……
某新郎却不知道这些,当然,若是知道的话,也会气死。然后某新郎未完的话也不想再说了,而是以比来时更慢的速度,推着轮椅缓缓出去了。
某绿并没有留他,她并不想和任何一个人同间房一起睡觉,尤其是当了十年上神的她刚刚没有了神力,感觉很不踏实。尤其对方是个陌生人,她并不了解他,万一他睡着睡着掐死她怎么办!o_o ….虽然某绿明显是想多了。
某新郎离去后,某绿忽然想起什么,在床上翻找了一下,果然看到了一条圆形的素帕,额,某绿扶额,估计明天皇宫里都会知道她俩没有圆房了……
随便吧,折腾了一天的某绿什么都不想了,直接脱掉凤冠霞披,拔掉珠钗,往床上那么一躺,便闭上眼睛,在宽大的床上睡下去了,真困!一边还在游思,怎么并没有感觉到有东西咯着,那些花生桂圆红枣什么的可是在床垫下?比如,这张床可真大,她应该可以在这张床上滚好几圈了吧?嗯,一个人睡这么大的床真好呀……
夜色渐寂渐深,新房中的那一对特别大支的红烛依旧在燃着,料想应该能燃个三天三夜……
另一边,书房中,某新郎正一个人待在寂静清冷的书房中,正捧着一本书,在案桌旁看着。忽然,一个暗影飘了进来,半膝跪在地上,迟疑了下,“主子,王妃睡了。”然后某新郎身上的气息似乎更清寒了些。“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