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印象中的陈千圣很早熟,但是韩德也不觉得他已经早熟到可以谈生意的份上。
只不过,在被陈枭领着看了陆地浮列两个挂厢里的东西后,韩德表情就变了。
中午,陈枭的屋子。
“火地棉的被褥?8成新?有的还是9成新?!”饭桌上,韩德惊愕,低声问道:“哪搞来的?”
这陈千圣,什么时候成二道贩子了。
这一桌,只有陈枭,韩德,雷宪。三人聊什么没人听得清,老鼠帮的成员都在交头接耳,看到圣哥老神在在,韩德却失态了,就知道这次无论是谈什么生意,韩德注定被吃定了。
陈枭夹着菜,一脸淡笑道:“这你别管,总之来路合法。你觉得这东西旧衣厂会要吗?”
韩德眼珠一转,沉思道:“那不好说,我可以帮你问问!”
雷宪将韩德的表情尽收眼底,想要提醒,却听陈枭道:“哦,这都不懂,那我不如自己联系。”
韩德呛了一下,连忙道:“陈千圣,别啊,我们斗了几年了,也斗出感情了。我给你透个底,这东西旧衣厂铁定要,你也得给我透个底,你想怎么卖?”
陈枭为韩德倒了酒:“你觉得怎么卖合适?”
韩德沉吟片刻:“一床被褥60星币?”
60?
50星币是旧衣厂7成的收购价,旧衣厂收购价都得71,72,而且是我自己运来的,你才给60?
他早就向雷宪打听过,陆地浮列加上两个3号挂厢,运费就得1。
“哦?这么多?”陈枭不动声色。
韩德搓着手:“那可不,不过他们也有的赚。陈千圣,你把这被褥给我,我有路子。”
陈枭一笑,笑容变得戏谑:“韩德,你是真不懂价还是装不懂价啊?这顿酒菜算我请的,门在那边,带人滚吧。我不和没诚意的人打交道。”
雷宪在看好戏,陈枭在夹菜,韩德却有些尴尬。
被人把事情点破,让他有种大庭广众之下赤裸的感觉。
陈千圣年纪不大,但脑子绝对不差。他似乎知道行情?
韩德受不了陈枭的讥讽,想起身离开,可这一大笔生意没了,还是让人很肉痛啊。
权衡了一下,韩德一咬牙:“好吧,给你交个底。我之所以这么熟,是因为在旧衣厂干过,火地棉的被褥,一床74是最高价了。这生意能谈,我韩德交你这个朋友,不能谈,就拉倒。”
韩德受了羞辱也没意气用事,也是成熟了不少,想必受过社会的毒打,不过他报出的这个价位,比陈枭预计中还要高。
如果是74的话,比军需官柳叔说的还赚,而且囊括了运费。
陈枭不动声色地夹着菜:“韩德,75是我的价,你如果还能往上谈,钱全是你的。作为交易,我不在老鼠街的日子,这帮小家伙帮我照看着。”
韩德看见陈枭说着,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
“陈千圣,你有些大言不惭啊,74是最高价,75是不可能的!这价格我没法往上谈,你想耍这些心眼卖我好处,我懂,但是我做不到。抱歉,这笔买卖吹了,我这就走!”
韩德很光棍地拍着桌子,起身离开。
看见韩德即将出门,陈枭的声音传来:“8成新还是9成新,还不是自己定的。我觉得可以试试,而且,东西我们直接运过去,不用他们掏运费。你确定不考虑?”
韩德脚步一顿。
如果是这种说法,还真有的谈。
陈千圣说,两个挂厢里是1多床压缩被褥,每个多1星币,他也能赚1多啊,如果运费省了,说不定价格真能往上加。
陈枭给了韩德一些启发,他端着酒敬来:“陈千圣,以前我们打交道不多,今天这事如果谈成了,以后老鼠帮的事,就是我韩德的事,走一个!”
一顿饭,宾主尽欢。
有道是展颜消宿怨,一笑泯恩仇,两人仇怨也不多,这件事,拉近了不少关系。
韩德比陈千圣大了四岁,但向来不以前辈自居,陈千圣能在这条街带着那群小耗子立住脚,自有他的本事。
这买卖,陈千圣很懂行情,完全可以自己做,却从他韩德的手中过了一遍,明显是陈千圣示好的信号,能在人穷困潦倒的时候分一杯羹给他,陈千圣这个人情,他韩德承了!
屋子里,八个姑娘收拾着残局,老鼠帮的小崽子们已经散了,他们接到了老大的秘密任务,已经开始了行动。
陈枭和雷宪从后门出去,来到废厂里遛弯。
斑驳的建筑,风吹雨浇,有些年头了。
拍着废弃的厂房,雷宪笑道:“陈千圣,没想到你路子这么野。八房姨太,底层黑帮,二道贩子,特战团预备役,完全不搭的几个身份放在你身上,好像毫无违和感。”
陈枭笑了笑。
“是啊我也够意外的”
陈枭摸出烟,却发现被雷宪抢了过去。
“干什么?不是说联邦规定,18岁以下不能抽烟吗?”陈枭望去。
雷宪熟练了点燃,烟雾从鼻孔喷出:“屁的规定,矿区驻地比这里好不了多少,我14岁第一次杀人时,就会抽烟了。”
绿雾中,雷宪眼神唏嘘:“陈千圣,今天我听了你的故事,这就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抱歉我不想听。”陈枭开口打断。
雷宪噎了一下,你大爷!我主动和你拉近关系,你居然这幅态度?
雷宪大怒,给了陈枭一个友谊的锁喉:“听不听?!”
陈枭举手投降,无奈道:“听听听,你讲”
一段简短往事从雷宪嘴里说出。
雷宪14岁那年,矿区暴动,夜岩人叛军反攻矿区驻地,驻地家属被杀了三分之一,雷宪当时还小,目睹了母亲和舅舅一家死在夜岩人手里。
粗暴的杀人方式,每每午夜梦回,雷宪都会惊坐而起,汗流浃背。
“紫云星联邦的政客说夜岩人是安全的,是我们的朋友。然后他们欺骗的夜岩人,抢了他们的矿,毁了他们的家,到头来,夜岩人只能报复我们。你说,这狗屁的世道,怎么就成了这样?”
雷宪吐了口痰,略显青涩的脸上,露出成人般的愤怒。
陈枭答不上来。
他对这个时代了解甚少,只知道夜岩人是紫云星的地下文明,除此一无所知。
这是一个残酷的故事,好比有句话说的好,幸福的人大同小异,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似乎除了同情,陈枭没法给与雷宪任何反馈。
“听起来,你不恨夜岩人?”陈枭尝试着把刺激性的话题淡化。
“不恨。石头形成的生命体,已经演化出了文明,他们有生存的权利。我只恨那群联邦议员、调查员。盲目自大,狗屁不是。”
雷宪发泄了愤怒,心情好了一些,觉得有点扯得远了,话题一转道:“你呢,恨这里吗?”
哪会啊没有感同身受,就没有爱恨情仇。他毕竟不是老鼠街长大的人。
这个时代很先进,又很陌生,战争与和平永远是共存的,前世身处的和平年代,还不是用铁和血换来的。
“不恨,这里的未来会变好的。”
陈枭一笑,雷宪第一次见到这种笑。
仿佛废土中发芽的种子。
雷宪呼出一口气,沉重的话题戛然而止:“接下来呢,我们要做什么?”
“等!”
“等?”
“对,看时间,特战团的前辈们应该抵达荷氏星了,接下来我们等消息就行。老鼠街如果没他们的消息,我们就去废水湖和勃宁城。”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