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会带走一切,不论辉煌与暗淡,放在三年前若问一句谢容歌是谁?可能会有人笑你孤陋寡闻。
望京第一姝,冠盖满京华。
弥安侯府,是陪先帝从权门世家反了前朝坐上帝位的世袭侯门,一等柱国弥安侯谢骁手握重权,掌兵于京畿重地,与夫人张氏琴瑟和鸣,育有一儿一女。
儿子谢容景十七岁入仕,六年仕途坐到中书令,朝中新贵,前途无量。女儿谢容歌姿容绝世,风华万千,书画双绝,是太子和景王都曾先后求娶过的贵女。
谢骁没有侧室,膝下独子独女本就有些宠溺,本着婚姻大事他们自己相看做主的意思,便任谢容歌拒了两位天家子弟的求娶。
这样的家世与姿容,不少人都暗自揣测会嫁给谁?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十七岁那年,谢容歌十里红妆嫁给了长公主府的平宁世子顾伯辰。
长公主和驸马早逝于救治百姓的一场瘟疫中,留下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名声。剩顾伯辰茕茕孑立一人,作为舅舅的先帝便对他颇为娇纵偏爱。
平宁世子风流蕴藉,芝兰玉树,两人家世倒也相配,可这顾伯辰,也是是望京红粉场中的常客,是以都不由觉得谢容歌挑错了人。
可让人折服的是,谢容歌嫁入顾家后,顾伯辰再未沾花惹草,出入风月,只与谢容歌两厢钟情。
变数在谢容歌怀孕七个月的时候,顾伯辰领着江锦月进府,说他一夜荒唐,江锦月怀了他的孩子,谢容歌只差站不住脚,最终还是咽下所有抬了江锦月为妾。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便寡言少语,江锦月是个有手段的,绊住顾伯辰极少去瞧谢容歌,谢容歌心中有气,难得见一次两人也只有冷眼相对,渐渐的越发疏远。
孩子是早产的,生完孩子的谢容歌心情并未见起色,缠绵病榻两个月,便沉郁而终。
头七那日,顾伯辰饮鸩自尽于谢容歌灵堂前,从此才子佳人断佳话,只留一片唏嘘。
而最终的大赢家,就是现在眉梢飞扬的江锦月,袭承平宁世子府全部勋爵富贵,是有头有脸的世子夫人。
朝仪眉眼沉沉,盯着眼前正欣赏着芙蓉缠花的江锦月,冷冷开口:“这只芙蓉缠花是我先看上的,夫人是什么都习惯要抢吗?”
江锦月闻声看向朝仪,只见眼前人白色绣花襦裙,黑色大袖罗衣,带着面纱可见一双杏眼水雾弥漫,看向她又带着浓烈的森寒,但那双眼睛并未在她身上多停片刻,她别开头去,眼中带着多看一眼都嫌恶的不屑,周身气势沉定却暗自逼人。
江锦月有些发怒,什么人也敢在自己面前摆脸色?
“这是我先拿到的,当然是卖给我,先来后到不知道吗?”江锦月嘲笑的语气仿佛朝仪才是抢东西的那个,说罢便要去付钱。
朝仪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眼中凌厉盯着她,许是被她看得一惊,江锦月呵斥道:“你最好赶紧放开我,不知死活的小蹄子,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姐姐是宫里的夫人,哥哥是禁卫军统领!”
“你刚才的意思是谁先拿到就是谁的,是这个意思吧?”无视她的气势汹汹,朝仪只沉沉问道。
“是!现在在我手里,就是我的。”嚣张的下完结论,江锦月咬牙,几年来何曾受过这种气,现下巴不得弄死眼前这人。
朝仪打量四周,见只有江锦月一人,勾了勾嘴角道:“如星,按住她。”
听得朝仪吩咐,如星没做多想,上前手脚并用钳制住江锦月,养尊处优的江锦月哪里挣得过如星,于是疾声发狠道:“你们要做什么?信不信我要了你们的命……”
朝仪拔下头上尖锐的发钗,抓住江锦月的手腕:“既然谁先拿到就是谁的,我又那么想要,就只能牺牲你这只手了。”
朝仪眼都没眨一下,握着发钗,又狠又快的朝江锦月腕间刺去,那股子什么都不怕,毫无顾忌的狠劲让江锦月有些手脚微颤,就在钗头冰冷尖锐的刺感袭上她时,她终于忍不住手抖,那朵芙蓉缠花也被跌在了地上。
见此朝仪手上转了个方向收手,江锦月的手腕被锋利的钗头勾破手腕发出一声痛叫,朝仪面不改色,镇定自若的把带血的头钗插回发绾。如星见状一把甩开江锦月,捡起地上的芙蓉缠花,爽快的给了老板五斤金子,笑着说不用找了,转身又对朝仪说:“现在缠花在小姐手里就是小姐的了,咱们不要和不知廉耻的妇人争执,回去歇息吧。”
赶来的丫鬟迅速扶起地上的江锦月,赶紧帮她止手间的血,江锦月没再发声,只一双眼睛盯着朝仪离开的背影,杀机涌上。
走过时朝仪黑色的裙摆划过江锦月身前,利刃一般仿佛带着锋利,许是因门窗开得大,下楼时一阵风灌进来,直吹起她面纱一角,朝仪伸手按住,拂了拂鬓角碎发,低头缓缓敛下眸中迸出的杀意。
她刚刚差点控制不住杀了她。
窗子的对面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放下挑起的纱帘,闲散的叩着桌子微喃道:“倒是个下得了狠手的。”
他一身铁灰色的衣服穿得大气清华,俊逸非凡,眉目间似放了兵器溢出刀剑之气,一双丹凤眼又平添几分凉薄风流。此刻正一只手别在腰间革带上,一手执着枚黑子放在棋盘中。
“什么狠手?就吃你一个子就狠了?我在跟你分析朝中局势你有在听吗?”说话的是坐在那人对面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郎,石青色衣衫出尘雅致,摇着一把羽毛扇正口若悬河。
“不急,徐徐图之。”拿起黑子又吃掉一个白子,那人丹凤眼眯了眯,带着一种蓄势待发的进攻。
见他拿出这副样子,对面的人停下口中滔滔不绝的话,便与他酣畅淋漓的对弈厮杀起来。
朝仪没有坐丞相府的马车,雇了一辆绕到晚间,确定甩了江锦月的人才换乘上丞相府的回去。
那个女人人前人后可不一样,她也算第一次见识她嚣张的模样,前世她厌恶江锦月总是做出一副柔弱可怜,乖巧听话搏怜爱的样子,可是顾伯辰很吃这一套,每每她去探望谢容歌,想要敲打一番江锦月时,那个女人总会哄得顾伯辰替她出头,还说他的家事无需别人多言,她气得干脆眼不见为净,再去就只待在谢容歌房里。
好人不长久,祸害遗千年,真是一点都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