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他们行的缓慢也走的顺畅,待到出口之时二人皆是松了口气,就连洛秋玄肩上的西坔也呼吸顺畅了许多,面色有些许的改善,等三人出了这神葬之地那西坔已恢复了神智,只是依然虚弱的很,洛秋玄将他放下,又替他疗了伤“即已出了神葬之地,你我以后生死不论”言外之意便是:想要为他家少主报仇,可随时来找他,不必顾念今日之情。
那西坔看着他目色一闪,抿紧唇,半天才道“我也不是背槽抛粪之辈”他故意不说“恩”便是不想明面上承认他今日盛了他的恩情,欠了他的,同时又用‘背槽抛粪’如此不雅的字眼来表明他也不是个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之辈。
洛秋玄对他别扭的性子嗤笑一声,也不言语,转身见白隙爻面色苍白有虚脱的样子,急忙将她扶住她抱到平坦处,紧张的上下查看了一番,却并未见有伤势,问道“你怎么了?”
白隙爻摇摇头,想推开他的手臂,却觉神思昏聩,浑身乏力,眼皮也有千斤重,她甩甩头想让自己清醒却不甚有效,抓着洛秋玄的手道“此处往西十里右拐有个树洞,那里能出去……”说着头一低已沉沉睡去,此时白隙爻进入神葬之地的后遗症才显现
洛秋玄将手搭在她的脉搏之上细细查探一番确定无碍,将她抱起偎在自己的胸前,看了眼不远处的西坔“你也听到了,要我带你出去吗?”
此时西坔已恢复了清明,自然有一套联系门下的方法,再说打从心底他并不愿多盛洛秋玄的情,因而闭目不语。洛秋玄等了片刻见他毫无反应,抱着白隙爻离开。
山洞崎岖,头顶脚下树根交叉恒错犹如道道阶梯,偶有树须垂下,犹如帘幔随风轻轻摇摆,约走了半个时辰果然见到一个树洞,从树洞穿出是密密麻麻郁郁葱葱的一片丛林,洛秋玄看了眼怀中的白隙爻,略一沉吟,转道向北,从丛林穿越而过,淌过溪流远远望见林荫茂密青翠如墨犹如大鹏展翅一般的山岚在晨曦中巍峨耸立
洛秋玄脚步未停,绕道而行,再现时已是避开巡山弟子,极其熟稔的直奔山岚的后山而去,攀岩往上,最后在一处院落前停下,轻叩木门“前辈,晚辈洛秋玄求见!”
话音未落便见木门无风而开,爽朗和蔼的声音响起“你肯回来已是很好,你我之间还有什么求不求的”随着声音响起院中缓缓打开走出一位仙风道骨的黑袍道人,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道童,见他抱着一人眼眸的诧异一闪而过,继而笑道“你这次回来能住多久?可解了心中的疑惑?”说着看向他怀中的白隙爻,那半边丑陋的让颜让他目光闪烁了一下,便引着他进了屋
“看情况,若无意外应该会待上个半个月”主要还是看白隙爻的意愿,若她执意回凤鸣山或是冷轩院他也只有陪着的份,若她不急,洛秋玄倒想将身上的束神索去了再走。将白隙爻放在床上,看着她沉静的睡颜心中一片满足,齐鸣道人见他如此也不多打扰转身走了出去,命小道沏了茶水在院内的藤蔓下静静等着,过不多久见洛秋玄走了出来伸手一指示意他坐下,笑道“自上次一别你我已是有两年未见,听说你在与腐龙一战之中失踪,老夫还着实担心了一把,如今见你无恙也心安了,只是腐水一战后这天下大小门派皆在寻你,有些都找到我墨羽山了,不过我那门下的弟子哪里知晓你我的关系”当初他于腐水之渊失踪,除了冷轩院的玉虚子他也曾悄悄下过那腐雾的低端,寻了数日未见他的踪影才又折回墨羽山,命座下弟子打探消息,于外人来看,他墨羽山亦是想拉拢这一世的麒麟之身,又哪里知晓他们这一层的关系。
洛秋玄自然知晓他对自己的真心实意,心中有一股暖流滑过“劳前辈费心了”
齐鸣道人微微一笑“你在腐水之渊现了麒麟之身,他们自然是想拉拢你的,据说现在以慕家为首找你找得最是要紧,倒是凤鸣山没什么动静”说着见洛秋玄不以为意,笑道“你倒是心宽的很,莫不是找到你要找的那人了?”
洛秋玄看了一眼屋内,眸色柔软“嗯”
齐鸣道人心中早有计较,但仍有些惊讶,含笑的眸子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光芒,一闪而逝“她?据说当日腐水一战各门各派死伤甚多,但能让冷轩院出动上百人、甚至能让玉虚子亲自出手的也就只有凤鸣山近几年才出现众人眼中的大弟子白隙爻,你即说是她……莫不是这一世出了两个凤凰之身?”
洛秋玄微微摇头“她不是,这中间怕是有些蹊跷”
“蹊跷?”齐鸣道人有些不解
“对,她没有凤凰之身”说着微微一顿“可她就是我要找的人!”
齐鸣道人目光闪了下,看着他“你确定了吗?”
“确定!”洛秋玄说的十分笃定,初见时他虽没有认出她,但她给他的感觉很奇特,特别是她初醒时的那一眼冷漠中隐藏了其他的东西,可就因着她眸中那丝不明的情绪,让他从窗外的缝隙窥视了她的沐浴,跟着她们进了阅览阁。麒麟之身被发现时她眼中除了不可置信之外还有一股悲伤,那股悲让他的心莫名的揪了起来,脱口而出的洛儿是试探亦是希冀,无人知晓他那时的心情,忐忑之中带着怎样的期许,却被她一口否了,心中的痛蜷着缩着撕扯着让他昏了神智,才会不受控制心中的哀恸在阅览阁长啸。
可这世间能牵动他心神的太少,特别是他逃出千帝山修炼弑天诀之后唯她一人!腐水之渊她被腐龙蛇尾打落的那一瞬他是恐慌的,想也未想便一跃而下,断崖之上她身如浮萍,随着乱石飞落,他舍了众人潜入渊底冒死相救,这些都是下意识所为,仿佛有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他这般,如今的他也十分庆幸自己当日毫不犹豫。
山谷那日,他的身体突发异样将她抱在怀中时的那种感觉,便有些确定,后来她将衣服赠他时他便是无比的笃定——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晓,当初她偷偷为他缝制这套衣服时被他无意中发现,将自己衣角上的玄字剪下来塞入她未缝好的内衣领里!
齐鸣道人放下手中的杯子认真的看着他“你作何打算?”
“不知前辈可知去除这麒麟之身的法门?”
“去了麒麟之身?你可知这世间有多少人盼望有这麒麟之身,又可知多少人为了这麒麟之身无所不用其极?你竟弃的这般容易”
洛秋玄饮了口茶“这麒麟之身于他人来说或许是至宝,可于我来说它却是鸡肋,如今更成了阻碍我的绊脚石,若不去着实难行!”
齐鸣道人略微沉吟“因着她……据说她与那慕千雪的感情极好,自她出世以来只有慕千雪一人能入得了她的眼,平日间纵使是她见郁离子也是冷冷清清、淡漠疏远……”说着看着洛秋玄微微叹息“我知晓你这些年因着找她吃了很多苦,也受了许多委屈,可这麒麟之身本就没有谁能预知会出现在谁的身上,又怎会知晓去除之法?不过你想娶她也不是非得去了这麒麟之身,你若能说服她们二人共侍一夫也不是不可以……”
洛秋玄打断他的话“前辈,我不会娶他人,纵使是权宜之计也不行!”一个人念着另一个,时日久了变能成了痴、入了魔,又如何能再容得下他人!
齐鸣道人看着他缓缓道“你可知若是你一意孤行所面临的就是慕家堡与凤鸣山的无穷尽的追杀,他们绝不会允许你弃了凤凰女迎娶他人、受尽世人嘲笑!还有你要躲的那些人,那时你可还有精力护她?纵使能,你又可问过她的意愿?她可愿为你背叛师门?你又可愿看到她众叛亲离吗?”
这一连串的反问让洛秋玄彻底沉默了下来,自己众叛亲离过知道那种噬心的滋味,难道也要她尝一次吗?更何况她愿意么?他至今还不知晓她的心意!
齐鸣道人看着他缓缓道“最近苍桀山出了不小的动荡,引得众人的翘首以盼,更是让鬼谷的鬼离亲自率人在苍桀山大闹要进入那世间的极险之地,为他的徒弟沈黎一寻找那未过门的妻子,你可知晓?”
洛秋玄一顿,想到那日沈黎一的话,面色一沉,眸色暗沉阴鸷和狠厉一闪而过,演算之术纵使再好也不可能具体到某一点,而沈黎一那日所在却是在他们刚出极渊之海不远,更甚者是在他们曾躲避的山洞不远,难道是因着白隙爻也修炼寻魂问道之术的缘由?寻魂问道之术,是凤鸣山早就有这样的功法?还是与鬼谷、甚至是与那沈黎有关?还有那一日的妒火使他说出那般伤人的话,她可会怪自己?
洛秋玄的思绪涌动,沉默中只听齐鸣道人又道“听闻慕家堡的少堡主慕千山也向凤鸣山提亲,郁离子亲许了他们二人谁先找到人谁便能得,不过据说郁离子更倾向于慕千山,只是迫于鬼离这次的强势才不得不退让步;更甚者冷轩院也横插了一脚,那被玉山等人藏得极好的玉清之女曾在易天峰足足跪了三天三夜,非要让人去将这位凤鸣山的大弟子要回冷轩院与她作伴,这事说来有些荒唐,可冷轩院还是向凤鸣山施了压,并着司药斋的慕容信带着柳曳华与三大长老一起前去,那凤鸣山虽未回话却有消息传出一向坚不可摧的凤鸣山第一次出现了分歧”齐鸣道人的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你可知这些消息的传出意味着什么吗?”
洛秋玄面色凝重,许久才重重吐出一口气“有人故意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再加上苍桀山之事……”他突然觉得口中有些苦涩,剩下的话再难说出口
齐鸣道人放缓了语速“你是聪明之人,自然晓得这其中的厉害!老夫说句不入耳的话,你与他们相比无一丝的优势胜算”且不说其他单凤凰麒麟之言就堵了他的道路,他想弃了凤凰之身另娶白隙爻,太难!更何况那慕千雪还对他有意!
洛秋玄的拳头紧了又紧,许久才缓缓放开,说出的话却无一丝底气“她如今这般模样,我不信他们会毫不在意!”
齐鸣道人深知他心中的执念,也知让他放弃不易,看着他的目光有了些许的咄咄之意“如今他们这般争相相求,想必这位白姑娘自有她的过人之处,皮相这东西也不是人人都那般在意的,你不也不在意吗?更何况你我又怎知他们要娶的是她这个人还是其他什么?再说,那凤凰之女的凤舞九天之术已达到四层的巅峰,不日就要经历第一次涅槃,而自来凤凰涅槃之后便会寻及麒麟之身、论及婚嫁,你若没有麒麟之身便罢,可如今怕是由不得你!”
洛秋玄沉默不语,齐鸣道人起身在他的肩上拍了拍“你再好好想想,如今凤鸣山已广邀四海八方的修道之人前去观礼,时间就定在九月初七”说着一甩拂尘慢悠悠的出了这院子,拂尘再扫一道无形的禁制将整个玉华院都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