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景行抬眼看着面前挡着他的男人,面无表情的越过他往前走去。
他可不像某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郎,被人拦着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从从容容的与一帮侍卫擦肩而过,穆景行走到后园水榭中,直接利落的找到了他想要见的人。
长姝倚着雕花锦榻闭目小憩,察觉到有人过来却似乎并没有闹出特别大的动静,她睁开眼睛,看着长身玉立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目光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不见任何意外的神色。
“二皇兄怎么来了?”
穆景行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红衣少女,嗓音微沉:“你做了什么?”
长姝淡笑:“二皇兄这么不明不白的找上门来问这么一句,本宫不太明白。”
她做的事情那么多,怎么会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件。
穆景行也不和她兜圈子,开门见山直接道:“母妃。”
“蕙嫔娘娘怎么了?”
长姝淡笑道:“听说蕙嫔娘娘近日来颇得父皇宠爱,连带着柔福宫也是赏赐不断,羡煞了宫中无数人,这有什么不对么?”
穆景行问道:“你为什么要在他们面前说你喜欢母妃,想要让父皇立母妃为后?”
长姝轻轻一笑,抬眸望着他:“我说我喜欢蕙嫔娘娘,这有什么不对么?”
穆景行抿着唇,没有说话。
怎么会没有不对,这其中问题大了去了。
长姝要是真的喜欢她,又怎么会把她立出来当这块活靶子,让她立在这风口浪尖的被所有人针对?
后位不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嫔能够肖想的,穆景行从来都不否认他母妃的位分低,长姝在慈安宫说的几句话,直接将他母妃推到了人前让她成为了后宫众多妃嫔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随口一句话,所有人却都当了真。
或许,她们也不见得相信,只不过抱着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的心思来针对他母妃。
穆景行道:“长姝,母妃一向待你不薄,我和母妃应该没有得罪你才对。”
岂止是不薄,因为皇后和太子一直以来对穆景行的照拂,蕙嫔待长姝简直和亲生儿女没什么两样。
长姝浅浅一笑:“蕙嫔娘娘确实待本宫不薄,所以本宫想要回报蕙嫔娘娘,帮她夺得帝宠,这有什么不妥吗?”
“如今三皇兄遭了父皇厌弃,诸皇子中二皇兄算得上是有实力的那一个,倘若蕙嫔娘娘走运成为了皇后,就算是继后,二皇兄你也是嫡子了。”
穆景行静静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眸中倒映出少女嫣然浅笑的模样,他叹了口气,轻声问道:“倘若真有那一天,父皇动了心思,母妃能活到立后大典的时候吗?”
咔嚓一声,长姝手中的一块玉被她硬生生的捏成了碎片,四分五裂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长姝豁然抬眸,脸上虽是带着笑,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二皇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穆景行脸色平静:“我很清楚,也没有糊涂。”
“所以长姝,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长姝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她以为穆景行是上门来质问她,却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这样一番让她措手不及的话。
穆景行缓步走到她身边,在距离她仅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而后,缓缓开口:“你视我为敌,倘若我说,我对那个位置没想法,不会与你争,你信不信?”
长姝一怔,随即轻笑道:“二皇兄是什么时候察觉的?”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察觉到这个心思的,这个问题长姝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男人在她心中的印象就是沉默寡言,可寡言之人却有着这样玲珑的心思。
“我没记错的话,这似乎是二皇兄第二次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
穆景行问道:“你信不信?”
“我不信。”
“为什么不信?”
长姝抬眼,直直的对上他漆黑的眸光:“要我信也可以,二皇兄告诉我,皇兄逝世那晚,闯入东宫的刺客都是些什么人?”
“究竟是什么人,能让你三缄其口,对此闭口不谈?”
穆景行微微睁大了眼,震惊的看着她。
长姝一字一句的,平静的叙述道:“我一直在查当年的事情,那一晚二皇兄也在东宫,为什么会突然离开而且离开的时机那么巧,与刺客一前一后恰好错开?”
“暗部统领黎尘带着我离开东宫的时候,替我拦下那些追杀的杀手的人,又是谁?”
穆景行垂下眼帘,沉默不语。
“如果这些问题很难回答的话,我再问二皇兄一个问题,或许母后的死可以称得上一句阴差阳错,那太子皇兄的死,父皇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宣帝不是无能之人,东宫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倘若说他真的一点儿风声都没有收到,长姝第一个不相信。
谢家和她相交甚少,远在凤阳城边境他都能知道谢钰与她关系匪浅,东宫太子遇刺,这么大的事情最后却草草的收了场,任由太子逝世而没了下文。
宣帝或许是真的爱皇后,可是皇后和太子在他心中的分量却绝对比不上他的皇位,当有一天这两个人威胁到了他的皇位时,他能毫不犹豫的下手铲除。
长姝心里很清楚,所以她在宣帝面前的表现一直就是一个毫无心机娇纵又任性的模样,她如今所有的宠爱都基于她对皇位没有威胁,一旦她不是如今这道模样,那所有的一切都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穆景行脸色大变,一向冷静的仿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在她这一番质问的话下却尽显狼狈。
穆景行脚下无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长姝扯了扯唇角,笑容有些讥讽,带着些了然:“楼公公告诉我,他查出来母后的死和太后有关,可是父皇和太后关系不睦,倘若真是这样,谋害一国之母,纵使她是太后,父皇也一定不介意借此机会彻底的夺了太后手中的权势,可楼公公为什么连说都不敢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