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婚礼时刻。
洞外热闹一片,新娘子被赵家的两个姐妹掺扶着走出洞外,水妖顶着一脸浓妆,自己也接受不了,便遮遮掩掩的走在后面,确实对比出新娘子的美丽,旁的一众妖怪指指点点,狸猫不忍看,一脸的“我不认识她,她是谁?”气的水妖直瞪眼,又听着耳边的乐声,实在不堪入耳。
新郎被那女妖掺扶着走到新娘旁边,本来吹奏的乱七八糟的乐曲终于停了下来,司仪是赵衾,赵衾看着一对新人站成一排,很是欣慰,俏脸也不禁变得红润。
从开始就响的“炮竹”,姑且称之为“炮竹”,因为山上有结界,所以众妖下不了山,但思来想去觉得没炮竹不喜庆,鼓捣了一日终于鼓捣出了几桶黑色的东西,也算是个半成品,响了这么半天终于是结束了,赵衾想着总算没出事,接着由水妖牵了三下新娘的袖子,引到台前的右侧站位。
再看那女妖,使了法术,左手植着一枚红花,带着身着喜服的蝉衣站到左侧与新娘并肩站立。
蝉衣看上去很平静,虽然是个出家人,没了头发却依旧挡不住秀气的面容,眼尾勾着一点哀愁,倒是让人觉得煞是好看,风情万种,倒是让一众妖怪妖精看的移不开眼,算是明白了。
难怪白骨夫人会这么执意这个人,这等姿态,怕是人间也少有,怎么想不通就出了家呢?
明显他看到了水妖,眼神波动了下又垂下眼帘,水妖手摸了下脸,努力把脸上的粉擦掉。
赵衾清了清嗓子,唱道:“行庙见礼,奏乐!”
然后水妖就听身边虽然有些嘈杂,但到底是一群妖怪,这种成果已经很是难得,就不多挑三拣四了。
“主祝者诣香案前跪,皆跪!上香,二上香,三上香!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女妖同水妖撤离了两边,看着蝉衣同杜皓若一同跪下,对着香案几番上香跪拜,很是严肃的礼仪,本来这几个女子生前也只是普通的姑娘,未曾经历过嫁娶,族规森严,未嫁人的姑娘必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小灌输的必须遵从三纲五常,恪守妇道礼仪,故而几人商量了自己定了流程,花轿本来也是准备了,但考虑到实际操作可能很有难度,毕竟一堆高低不等的妖怪抬着一个花轿在山里转一圈,忒是有点怪异。
“升,平身,复位!跪,皆跪!
升,拜!升,拜!升,拜!
跪,皆跪,读祝章!”
一切井然有序,赵衾念着那些自己排演了几十遍的祝词倒是不觉得生涩,反而有些难过,忍不住红了眼睛。
“升,拜!升,拜!升,拜!”
整个过程总称为“三跪,九叩首,六升拜”。最后赵衾接着唱:“礼毕,退班,送入洞房!”
又见两边上来两个美丽的小妖怪拿着龙凤花烛前面导行,水妖递了彩球绸给了蝉衣,再把另一端递给杜皓若。
一堆妖跟在后面一齐进了洞府,只见洞里两侧也装扮的煞是好看,到处都是红色的字帖和彩色的花,墙上一贯承了杜皓若的布置,看上去温馨喜庆。
那红盖头下,终于舒了口气,杜皓若盯着自己的红色鞋尖,美目流连,手中紧紧握着红绸。
等到前面两人进了屋子,后面的几个姐妹立马把门关上不让那些妖怪进去,那些妖怪不甘心道,
“这人间不是老说要闹洞房吗?这怎么不让闹了?”
“对啊,闹闹才显得喜庆啊。”
“……”
赵衾挡在门口,挥挥手,“去去去,都给你们吃喜糖了还要闹什么,外面吃的那么多,先吃完再说。”
“别介,姐姐,白骨夫人这下总算是如了愿,我们闹闹才能让夫人的美事长长久久……”
狸猫拉着小绒走到水妖面前道:“你觉得画这样好看?”
对面沉默半晌。
这边接着道:“人家成亲又不是你成亲,你没人要,打扮的这样子更是吓死人。”
小绒扯着水妖袖子,蹦蹦跳跳到水妖怀里,这才看到水妖脸色发黑。水妖忍了半天发现忍不下去,遂直接抬头,一脚踢了过去。
“姐姐我难看好看需要你去看吗?一边待着去!”
又是一个华丽的转身,她也受不了,还是先洗了去,今个被那一堆妖怪指指点点笑个不停,又被个狸猫嘲笑,真是……
“诶呦我靠,小爷我今天……”
门口说了半晌,进不去,一听外面喊饭好了,顿时一溜烟全跑出去。
这可是那茕孑洞的妖做的饭,山上的众妖怪一直闻着香气,从未尝到。比起整日吃些树木野果,人类的食物明显更是合适。何况闻着都这么香了。
赵衾无语半晌,想不到茕孑洞的美食那么受欢迎。
又见这水妖去洗脸,一把拉住,“小妹不去吃饭吗?”
水妖无语,“我觉得我还是先洗了更好。”
说起来这事赵衾也有点不好意思,拉着水妖转到一个屋里就给她卸妆。
婚房里,蝉衣坐着不动,杜皓若便安安静静的等待着,似乎并未想过他会一直保持不动,蝉衣身上施的法术已经解了,两个就这么坐在床前。
杜皓若不时盯着蝉衣,眼里皆是笑意,这个人她百看不厌,纵使他一直冷着她也可以,留在她身边就好。
不知过了多久,杜皓若取下了头上盖的喜帕,走到桌前倒了两杯酒转过身递给蝉衣,蝉衣面无表情,不说话也不接,杜皓若笑笑,又放了酒杯。牵起蝉衣走到桌前坐下,“先吃点东西吧,今天也快一天了,什么都没吃,肯定饿坏你了。”
蝉衣终于道,“放下执念吧。”仿若叹息般的话语。
“我不放,你怎么办?”那一颦一笑间,却见女儿家的调皮。
深情如杜皓若,蝉衣怎么能看不到这个痴情女子所做的一切,纵然此前的一切确实发生过,但到底他不再是那个他,况且本来也只是出于善念去解救这个受尽苦难与痛苦的姑娘,与她——并无爱意,怎么能成亲?怎么能去在进一步加深误会?
出家人已经没了七情六欲,若是真成了此事,他这么个人,终究只会辜负了深情,怎么能去铸成大错?
他知晓前世今生了又如何?本来也……
蝉衣微笑,“没办法。我也尚未还俗,这样做不合规矩。”
“那么事情都办了,你要如何自处?”杜皓若见蝉衣愿意同她说话,已经是很开心。有心要多说几句。
蝉衣也是,毕竟…有可能说不了几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