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芳浑身都透着喜气。
她怕明好累着,要自己在前面拉车,让明好在后面跟着。
没有三轮车的支撑,她们现在用的这个灶台,一个两米长左右的立体盒子,一端有竖起来的焊接横梁,底部的轮子却不小,推着倒是也不会太过费劲。
只不过一个人在前面拉,一个后面推,总有一种手脚无处放的感觉。
前面的人走路总觉得难受不顺畅,后面要推的人也不知道怎么下手推。
来回折腾了几次,两人干脆把铁盒子放在跟前,两人同时站在后面,直接顺着横梁推,反而顺畅起来。
“这倒是稀奇,秋芳你们这是跟踩水车差不多!”
“傻呀你,这是人家天阔做的炉灶,还能走!咱们这听说也要准备量田了,这以后哇……她们家又有田地又有买卖的,可不就是过得好。”
李秋芳笑眯眯跟她们闲话两句,依旧往前走。
倒是身后传来一些议论。
“我今天早上都还瞧着那个瘸子,哪里能站起来了,还不就是那个什么能自动走的自行车!”
立马就有人反驳,说道:“人家能站起来,就不能骑车了?见不得人好怎么的,这还不是人家本事。”
“本事?还不是因为有个好师父,你说说当初那些人下乡的时候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要是知道现在有这种能耐,当时我就学他们那样伸伸手了,又不费什么钱,现在就……”
“你这人说归说,当初多少人连说句话都不敢,事后诸葛亮倒是厉害起来了。”
“你!”
楚天阔完全没有听见这些流言蜚语,他已经到了镇上的邮局了。
在拿起话筒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利落地拨了号码。
电话很快就通了,楚天阔道:“师父,我昨天,站起来了。”
田佩荣的声音带着暗哑,听了两句,很是开怀笑了起来,“能起来了?这就好,这就好啊!
就一会?没事没事,慢慢恢复就没问题了!可要再来复查一次?不过还是算了,太奔波了,……这样,我来联系,我直接跟陈老说,这小老头子也早想回去看看,你安心等着。”
田佩荣算是放下了一大块心里的石头,开心溢于言表。
楚天阔这孩子,能耐呢。
当初他们刚下乡的时候,谁不是躲着他们的,一群人身上都还带着伤呢,窝在山脚下的草棚里,当时谁又能想到能有今天呢,能熬着活下去都不太容易吧。
一开始的时候,村子里的人不太敢跟他们说话。
不堪回首……现在想起来,反而又有了别样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记忆美化了回忆,还是过去了的苦难都变成了美好?
田佩荣沉浸在回忆之中,似乎没有听清楚楚天阔在说什么,然后又问了一遍:“天阔,你说什么?!”
声音都有一些变了。
楚天阔手里攥紧话筒,依旧说道:“师父,我已经决定了。”
“愚蠢!短视!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是不是你那小媳妇让你这么做的?凭什么她不想离开你就要在村子里,你在家里你能做什么?当时你说的那些抱负呢?你就打算在家种田种地了?你现在还年轻,以后后悔,可还来得及?”田佩荣难得情绪如此波动。
楚天阔深吸一口气,接着解释起来。
“小媳妇明好”则是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自己。
此时明好正在离摊位二十几米远的地方,身侧有一小片五色花。
她站定,掀了掀眼皮,对身边的刘秀珍说道:“说吧。”
这刚过来,刘秀珍就要跟自己“好好谈谈”,谈就谈呗。
刘秀珍依然是推着自行车,穿着掐腰身的夹袄,披着一块围巾,围巾上还别着一个发卡固定住,带跟的黑色小皮鞋擦的铮亮,就连跟头发编在一起的花发带都一丝不苟的。
她整个人都是绷紧刻意的状态。
明好瞧她,她也盯着一旁的明好,衣服没有什么腰身,头发比以前长了一点点,编了一串小辫子,有些杂乱了,圆圆的脸,穿着围裙,一双平底大棉鞋,随意、懒散、平庸,这胖子好像并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那种自己无敌的自信,这一身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
确定一下自己肯定形象上赢了明好,刘秀珍这才开口说道:“明好,我知道你对我一直都有误会。”
明好有些心累,手里折了一支五色花,瞪圆的眼睛问道:“误会?”
她瞧着刘秀珍似乎有事,特意等在这边,索性一次性把话说清,要真的还是这种假惺惺的姿态,她就不奉陪了。
误会?老娘眼睛又不瞎。
先不说在火车上那些“天阔哥哥”长“天阔哥哥”短,回村之后还带着贵芝恶心自己,还到处造谣,还来跟自己炫耀过什么青梅竹马,还要弄那个阿伟靠近自己再来抓奸,现在跟自己说一声误会?会不会太搞笑了些。
刘秀珍看明好这幅模样,翘了翘嘴角却没有笑意,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
明好晃悠着手里的五色花,漫不经心说道:“有话说话,没话我去摆摊了。”
刘秀珍刚才的话就噎住了,略微有些生气又控制住了,这个胖子,总是不按规则出牌,她竟然想到了汤圆,该死的!
“是,我承认我对天阔哥有想法,我为他感到可惜,他那么努力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话说到一半,刘秀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明好一眼。
怎么就娶了你呢?
明好不接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一穿过来就已经结婚了,也是懵逼的。
“天阔哥爸爸去世早,已经很让人心疼了,从小他就厉害,我们从小就认识,不管他承认不承认,我其实就把他当成青梅竹马。”刘秀珍说道。
“咳咳!”明好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明好:按照你这样的强盗逻辑,是不是也可以说,不管他承不承认,我都把他当成自己的丈夫。
无敌了呀,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