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过年，店长在这里摆摊无非是图个喜庆。刚刚还有小孩子过来写，歪歪扭扭的还有错别字呢，大家也都鼓掌叫好。

这年轻人明显就是不懂人情世故，在这儿跟大家唱反调。

“过年图个乐呵，小兄弟不要这么较真了。”店长笑呵呵地打圆场。

“不，书法就是严谨的。”这人却高傲摇头，“如今书法势微，就是你们这些人胡搞乱搞，拖布、针管什么都能写字，还美名其曰丑书。你们这种打着书法的幌子招摇撞骗，我韩翰碰见了当然要管一管。”

憨憨？

陈泽听完差点儿没憋住，这小子是脑残吧。大过年的人家店长摆摊儿的确是为了招揽生意，但也是规规矩矩的毛笔写字，这家伙未免太上纲上线了。

“小子，你是来唱高调的？”有观众忍不住讽刺他：“人家怎么写是人家的事，店家怎么评是店家的事，我们高兴鼓掌叫好是我们的事。再说人家也没搞你说的噱头，难道用毛笔字写字也不行吗？”

“在我看来这种对待书法之人与那些恶习曲解书法的人一般无二。”韩翰说。

店家终是忍不住，说：“你是来参加活动的，提笔写字我们欢迎。若不是，还请离开。大过年的别给我的客人们添堵。”

“怎么，难道被我说的心虚了吗？以书法招揽顾客，以书法赚钱，你的目的就是不纯！”韩翰说。

“你不要在这里无理取闹，我的字写的不好你直接说我便是，跟店家大叔有什么关系。我收回来，不参加活动就是了。”徐慕瑶说。

韩翰身边的人不屑道：“你写的垃圾收不收都已经污了我们韩先生的眼。知不知道，我们韩先生是师从书法大家毛钧易，是当代青年书法家第一人！他是弘扬国书的代表，可是得到过华国书法协会的嘉奖。”

“那又如何？”陈泽终于开口。

“如何？技艺粗糙有辱国风传统，书法不需要这样的人。”韩翰说。

“你还真是个憨憨。”陈泽笑道：“依你的意思，不是专业的人不能写书法？”

“当然，不专业的人，是对书法的亵渎！”

陈泽突然问，“那阁下是华语专家吗？”

韩翰被问的一怔：“不是，你没来由的说这个做什么。”

“你不是，就不要再说华语了。因为你不是专业的，你说华语就是对华语的亵渎。”

陈泽一句话噎的韩翰哑口无言，大家听后拍手叫好。

“你不要强词夺理，我说的是书法。”韩翰终于忍不住说。

陈泽点点头，“既然你非要以点带面，那咱们就来说说书法。你说店家以书法赚钱是亵渎？”

“对！书法是纯粹的，不应用来赚钱。”他说。

陈泽又问：“那么阁下就不是书法家了。”

“你凭什么说我不是书法家？”韩翰不服气。

“书法是纯粹的，不应用来赚钱，哪怕是书法也不例外。所以用书法赚钱的不能叫书法家，书法家不能用书法赚钱，所以吃不上饭只能饿死。所以这个世上是没有书法家的。”

呃……

韩翰憋得满脑门的冷汗，看他这样大家再度拍手叫好。

“漂亮，你真厉害！”徐慕瑶兴奋说道。

“不是我厉害，是这个憨憨太憨了。”陈泽道。

这就跟信仰上帝无所不能的人被问及上帝能否造出一块自己搬不起来的石头一样，陈泽给韩翰挖了个跳不出来的坑。

“你才憨憨呢。”韩翰大叫：“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你又是干什么呢？凭什么质问大家的书法？”陈泽说。

韩翰吼道：“我是书法协会嘉奖的青年书法家！”

“不，这世上没有书法家。除非你承认自己的话是错的，否则你以后都不能以书法家自居。而且不能以书法参加任何获利性的商业活动。”陈泽揪住这一点不放，让韩翰恨得压根儿痒痒。

“你不用在这里偷梁换柱。”韩翰想了想，终于找到说辞：“别人求我的字是对书法的支持，是主动来求。我可不是这个人以书法为噱头实际上招揽生意。”

陈泽给他拍拍手鼓励：“我还以为你得憋死。你是书法家吗？你会写字吗？”

“废话，韩先生是当代最年轻的书法家，是得到书法协会嘉奖的。你说他不会写字？”他身侧的男人跟复读机似的，这么一会儿就重复两遍了，很怕大家不知道似的。

“嗯，我觉得他不会。”陈泽说，“要不你写两个字让大家伙儿瞧瞧？别是个纸上谈兵的高手，动笔就拉胯吧。”

提到写字韩翰当然自信满满，“今日就让你们开开眼界，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书法。”

他一招手，身边的人从怀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后竟然是一只玉杆毛笔，“我这支笔是昆仑玉中的精品所雕，采集阿尔卑斯山脉丛林里特有的雪狼毫所制。整个华国只有一支！墨来……”

这货逼气十足，提笔沾墨，在春联纸上写下了一副字。看他笔起游龙功力的确深厚，店家暗自点头，果然是名家高徒，他浸淫此道多年笔力怕也不过如此。

韩翰写完得意洋洋：“我的字，寻常人几万都求不到。今日免费送你，回家贴在门口沾沾气运吧。”

“垃圾，真贴门口我嫌丢人。”

嗯？

韩翰勃然大怒，他的跟班则率先发飙：“你算什么东西，敢说韩先生的字是垃圾。你知不知道，就算是书法泰斗毛钧易也说过韩先生的字晓有天成，是天生的。”

“你长的丑，你妈还是会说你帅。这不是真的帅，而是她的私心。刚刚你就说了，毛钧易是他的师父，当然不会说自己徒弟写的垃圾了。”陈泽说。

“你既然敢说我的字是垃圾，想必书法技艺了得，不如也来写一副字让我们大家瞧瞧。”韩翰说。

他的跟班立马搭腔：“对啊，某些人质疑这么半天，有本事你也写两个字出来瞧瞧啊。”

“我怕写完把你比的自信心没了，这辈子都不敢提笔。”陈泽大笑。

“胡扯！我的天赋当代第一，我是华国……”

“书法协会嘉奖过的青年书法家嘛，我们都知道了。”陈泽笑呵呵地迈步到桌前。

徐慕瑶有些担心，毕竟对方可是专业的书法家：“陈泽，你真的要写啊。”

“我是你的盖世英雄，我无所不能。”

他用的只是普通的竹笔，也不知是什么毫的笔头，沾了墨笔都不顺，直接将韩翰刚刚写的春联复写一遍。

一样的字体，一样的内容，可这字的功力比较，高低上下一目了然。

外行依旧看热闹，可店主是写了几十年毛笔字的人。虽说笔力一般，可鉴赏能力是不错的。

在场同样是内行的还有韩翰。他看了陈泽的字脸色很不好，他很想控制自己，但他做不到。

陈泽的字里有一种势，他没有，甚至他老师也只能沾染一丝丝。

徐慕瑶太深的东西看不出，但两人的字摆在一块儿，陈泽的春联总给她更舒心流畅的感觉。

“痴儿，我早便说过，你的字不同心。这两年你得到了太多的赞誉，忘记了自己的本心。”

突然苍古沉稳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大家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身边来了位老者。

韩翰见后急忙请礼：“老师。”

毛钧易微微颔首，他是书法泰斗，被书法界公认的当代书法第一人。他缓缓转身，伸手将陈泽的那副春联拿起来看得沉静。

有韩翰三番两次的自报家门，大家都知道这一位是谁。哪怕对书法没什么兴趣的，也知道泰斗级人物多厉害。

“老朽斗胆，想求小友一件事。”毛钧易不对这字做评价，突然开口震惊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