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偏南,斜射亭宇楼阁,阳光下的影子拖到很短,仿佛在肆意躲藏这什么,柳轻宫外守候多时,见各大臣都已经出宫。唯独不见思王出来,她有些焦急,额头上的汗就是证明。
柳轻虽然着急,但是没有冒然进宫的胆量,她暗处守着有些无聊,见思王一时半会儿可能出不来,她索性漫无目的的瞎逛,朝皇城街上溜达溜达。
途经一品楼,柳轻摸了摸肚子,准备进去先吃点,正直晌午,一品楼食客比较多,她自身扫视一番觉得很另类,而且她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总有苍蝇想叮她,所以,她上楼包了单间,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边吃,边欣赏街上无聊的风景。
讨人厌的苍蝇,扰的柳轻不胜其烦,浑身痒的难忍,又不敢伸手去挠,此刻,她想跳进浴盆中,洗刷身上的污垢,饭菜,她自我讨厌的吃不下了,揭开袖子闻了闻,还好没什么异味。
柳轻居高临下,一个讨口子的引起了她的注意,此人不像一般乞丐一样,而是一副文绉绉的姿态讨要,先施礼,才摇摇破碗上前求施舍,而街上行人要嘛视而不见,要嘛呵斥驱离。
不过讨口饭吃,得不到施舍而且被骂,乞讨者依旧施礼而退,柳轻动了同情之心,她摸出一块银子朝要饭的扔了下去,乞讨者见突然掉了块银子,用棍子捅了捅不敢捡。
一个路人看到以后,一脸凶神恶煞推了乞讨者一把骂:“让开!这钱老爷我掉的!”
“是是是……”乞讨者沟头躲避,仿佛十分惧怕眼前这人。
柳轻见此,鬼火一簇一簇的,她拍案而起朝楼下奔去,回头见两个没吃的馒头,她顺手塞在了怀里,气冲冲的朝一品楼外打抱不平。
柳轻过来,可能看要饭的是个女的,懒汉十分野蛮不讲理,扬手想打人,柳轻抬手一挡,防身匕首手腕一转,差点没戳瞎懒汉的眼窝。
柳轻逼着懒汉训斥:“银子交出来!”
懒汉心有些不甘,望了望柳轻胸口,他吞了吞口水,有反擒柳轻的打算,柳轻抖了抖匕首:“看什么,挖你狗眼!”
见柳轻刀尖越撩越近,他慌忙拿出银子点头:“是,是,小的不敢了。”
柳轻接过银子也收了匕首,懒汉也是够够的了,他仿佛不愿多看柳轻一眼,撒腿就跑了,围观群众也对柳轻目光惊疑,柳轻见此,摸出一个馒头狠狠咬了一口:“看什么!没见过馒头么?”
群众看柳轻不好惹,纷纷朝她甩袖离开,柳轻这时才想到下楼的目的,她前后看了遍,没有发现乞讨者的影子,柳轻有些纳闷,她朝街尾慢慢寻找。
功夫不负有心人,见乞讨者正在地上捡菜叶,她上前招呼:“就你那样要饭,要我也不会给你。”
乞讨者见柳轻上前,她慌忙扔了菜,想用袖子遮脸掩饰,奈何她的袖子太短,能遮住眼睛却盖不住嘴巴,柳轻见她一嘴玉齿,伸手扯了她袖子:“你不是要饭的……!”
柳轻这一看不当紧,“啊……!”柳轻惊恐一声,人也远远的跳了很远,此刻她想突然死亡,因为眼前这个人和弋娈皇后太像了。
而弋娈皇后看到柳轻,也吓的转身就跑,见此,惊魂未定的柳轻才缓过神来,她掐了自己一下,疼的直咧嘴,又见那人惊慌逃跑,她赶紧上前追了过去。
柳轻眼见追不上,这街道巷子她比较熟,然后直抄巷子近道拦截,柳轻不急不忙的走了过来,而皇后还心有余悸的朝身后观望,她一抬头差点撞柳轻身上,这下无处可躲,便双手捂脸转过身去。
柳轻牙齿打颤,颤抖着声音试问:“娘……娘娘……!”
皇后依旧背身双手捂脸不回答她,柳轻见此,她脑瓜灵光一闪,然后突然高声:“陛下!万岁万万岁!”
此刻,皇后像乖神附体一样,突然下跪行礼磕头,这标准的行礼姿势,可不是一天两天能练成的,柳轻再也不敢看了。
这一刻,换做柳轻双手捂脸,转身不敢直视皇后,她心快跳到嗓子眼了,大皇子悲痛欲绝的样子,化为灰烬的弋娈宫,还有大家都知道,皇后已自焚驾薨,想了这一切柳轻才慢慢转身。
皇后已经起身,发现柳轻只不过试探她而已,眼见也装不下去了,她也豁出去了,一身傲冷看都不看柳轻一眼。
能把粗布烂衫穿出母仪天下的感觉,天下也只有眼前这个女人了,她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那双眼睛,确认过皇后眼神以后,柳轻确信必是皇后无疑,她慢慢跪下行礼,高高托起手行礼,然后双手叠在肚脐,额头贴地叩拜,柳轻如此反复拜了三次,才慢慢轻声问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抬头盯着烈阳眯起了眼,她俯首轻轻扬了扬下巴,端庄不缺妩媚睨视着柳轻:“你看,我还像皇后吗?”
柳轻爬起来,摘着皇后衣服上的草籽回答:“不像!因为你就是!”
皇后突然十分伤感,托着柳轻边腮,然后从柳轻怀里掏出另一个馒头,她扯了一块,塞在嘴里:“跟哀家来……。”
她们二人来到西城门,西城门的侍卫对柳轻再熟悉不过,她们很容易就出了城,柳轻跟着皇后,一路朝洛山而去,柳轻忍不住再三追问,皇后不搭话,柳轻见此也不敢多问。
来到皇后藏身之处,柳轻红着眼圈十分难受,皇后也不招呼她,自顾拎起陶罐喝起水来,然后把陶罐递给柳轻,柳轻不便嫌弃,接过陶罐一口气把水喝完,其实她一点也不口渴,只是为了皇后的面子,不让国母尴尬。
皇后四仰八叉的躺在地铺上,闭着眼睛一脸笑意,柳轻不明白皇后为何这样,她轻轻唤了一声:“娘娘……。”
皇后慢慢起身坐稳,指指这窝棚问柳轻:“知道这是哪儿吗?”
柳轻一脸茫然回答:“洛川啊,半山腰……。”
皇后伸手捏住柳轻的鼻子,柳轻见此,依偎在了皇后怀里,皇后神秘一笑,她附在柳轻耳畔轻声:“这是哀家的,重圆宫。”
柳轻鼻子一酸,差点鼻孔冒出泡泡,眼泪附在睫毛上忽闪回答:“是!娘娘,您的重圆宫。”
皇后看柳轻为自己伤心,她一摆以往的正经,只为掩饰自己的难过,她“呵呵……”笑了一声开口:“在这里,比在弋娈宫舒坦多了。”
柳轻轻轻捂住皇后的嘴,示意皇后不要说了,然后拉着皇后说:“跟奴婢回思王府吧,思王殿下回来了,他有办法的!”
皇后掰开柳轻的手,一副冷漠的表情拒绝:“你走吧!不许对任何人讲,否则哀家投洛川河!”
柳轻上前拽住皇后问:“为什么!”
皇后没有解释,而是说了一句:“你不懂,哀家已经死了!这样挺好。”
柳轻愣了半晌,她想不到用什么词,能说服皇后,也没有能力给予帮助,也许皇后是对的,如果皇后真随她回了思王府,后果不堪设想,思王自身问题难以摆脱,带皇后回思王府,如同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