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

咣~当当~~

叮啷啷~~~

傅家先被突如其来的话吓到了，这狼还会说人话的？！大长老也是身体抖了一下，可再一看放下茶杯的宋先生温和的笑容，也是释然了，哪位神仙家中还没个看门的神兽了。

“不要紧张，白月乃是天地灵兽，不食肉类的。”

虽然是这样，但傅家先还是麻溜接过秋菱递过来的抹布，快速擦好水渍，从蒲团上拿起茶杯放好，靠到大长老的一边去了，秋菱再给他续上了一杯。

宋问也不理会白月的胡闹，微微拱手，询问道。

“不知大长老不辞辛苦前来，有何事？”

终于听到宋问开口主动询问，大长老放下抿了几口的茶杯，慢声说道。

“叨扰宋先生了，此次前来，一是为了答谢宋先生为我儿谋出路，二来嘛，是想来看望宋先生。”

“这第三嘛......是带我这侄儿，来拜谢宋先生的救命之恩的。”

傅家先听完，也是立马低头俯身施以大礼，恭声谢道：“傅家先多谢送宋先生救命大恩。”救命之恩，当得他如此大礼。

“哎~这个使不得，宋某也是恰逢其会，并不止宋某一人之力。”

双手虚扶他起来后，宋问摸着下巴，也是疑惑地看着大长老，不至于为了答谢救命之恩，才来找他的，他宋某人好像也没那么大面子啊。

难道是......

“最后，则是老朽有个不情之请。”大长老有些紧张的说道，他很少会在说话的时候捏住拳头了，今日却是紧握着双拳，身体不自然地前倾。

宋问估摸着不是求仙问道，也差之不远，可自己一生收一徒足以，又不好直接回绝，看老人家这架势，估计也是在族中做了保证才来的。

可是傅汉青能修道，说实在话，跟他也没多大关系，要是傅汉青自己不适合修道，那他也只能寻几本江湖武学给他修炼，不过仗剑走天下是不可能实现了，在一方地界行侠仗义还是可行的。看着面露期待之色的大长老，他还是决定回绝。

“大长老，你先听我说完，再决定你所说之事是否要说出来，好吗？”

大长老看了一眼旁边垂头低眉的侄儿，涩声说道：“好，就依宋先生所言。”

宋问看他答应了，提醒秋菱再续上一杯茶，整理下思路，缓缓道来。

“汉青得以入道，虽然是我将他带去云月观，但是当时我也没有把握他可以被云月观认同，宋某的功法又不适合他，这种功法传承还是讲究缘分的，虽然宋问很不愿意承认这种玄之又玄的事物。”

“明白了，那老夫这......”

“大长老您先别急，听我说完。”宋问打断了大长老的话，喝口茶继续说道，“家先没有修习法决还好，一旦开始修行又不得入门，将来的心境是不是会受影响？宋问也不像云月观祖师一般，可以探人资质。”

“菱儿也是因为有特殊之处，才会被我收入门下，宋某如此说，大长老可是明白？”

屋内的光线有些暗淡，大长老看不清侄儿的表情，也不好再私自做决定了，万一毁了他一生，他都原谅不了现在的自己。

“家先，此事还得你做决定，是不是要修道，还得看你个人的意愿，不用在意族中各位长辈的想法，咱们傅家也没有迫切到牺牲你的地步。”

傅家先听到大伯父语重心长的话，也是抬起头来，用坚毅而自信的目光看着宋问，有些感慨地说。

“宋先生，我自知本事有多大，自我懂事以来，就开始接过家中经商的重任，虽然父亲极力反对，但还是将家族对外的事务交到我手中，我也一直做得很好。”

说到这，他也是露出轻松愉快的笑容。

“不说大话，要不是昏迷了一个月，家里的粮食铺子早就又开两间了，也从来没想过修什么仙，就觉得吧，活在世上就挺好的，将来老了躺在摇椅上回忆一生的事情，这是多少人梦寐的生活了，我很满足现在的生活。”

宋问在心里默默地点头，他很是赞同这种性格，脚踏实地地做事，而不是漫游天际地去追求未知的事物，总要有老树留在原地的，虽然他每年都在培育种子，但生存下去，才是他的人生目标。

“你能这么想很好，百年后，你的名字未尝不能响彻赵国！”宋问带着鼓励地眼神看着他。

第二杯茶没喝完，二人就告辞了，下山的途中，大长老喊住前方开路的侄儿，问他。

“家先啊，既然随遇而安，又何必要出来打理经商之事？”

傅家先笑着扶他下来，若有若无的光线照在他古铜色的脸上，看似漫不经心地说：“大伯父，您认为覆巢之下，可有完卵？”

大长老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中思绪万千。

“说得好，说得好啊，吾家有麒麟子，虽然不想夸赞老三，但是他的确有一个优秀的儿子，哈哈哈，好啊！”

老怀慰藉笑着的大长老也是感染了傅家先，自己做出这个决定很难，有人认同也很困难，他很高兴大伯父能站在自己立场上想问题，说明自己这个决定还算明智。

山上，一身白衣的秋菱陪同宋问站在边缘，目送二位傅家人离去，稻田的香气吹动两人的衣襟，用手轻轻拢住飘上来的稻花，轻嗅淡不可闻的花香。

秋菱扬起臻首，看自家师傅飘向身后的带子，问道：“恩师，为何不收下他呢，您不是有赵城隍那得来最便捷的引灵之法吗？”

“那之后呢，让他更加绝望吗？况且人家未必想修道啊~”

又回到乡间小路，用手遮挡渐渐西沉的太阳光芒，大长老疑惑地问侄儿。

“家先，你此前为何打翻茶杯，这可不像稳重的你，老头子都是稍微震惊一下罢了。”

“哦，您说这个啊，当时手一滑就倾倒了，随后不是以茶代酒向宋先生赔罪了吗？先生宽宏大量，想必不会计较的。”

大长老还是不放心，一路训斥侄儿远去，他不想有望成大器的侄儿有失稳重，大丈夫还是要有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才能更好带领家族发展兴盛。

重新恢复宁和的紫云山，又开始了夜以继日的修行。

菊月悄然进入尾声，今年的稻谷终于可以收割，农人还是冒着异常酷热的天气，外出割稻。从紫云山远眺千里河山，落日残霞浸满了秋稻的香，青山绿水犹不及这漫山遍野的金黄。

秋菱发现师傅很喜欢坐在山头看落日，特别是秋天的落日，现在也是她每日最清闲的时光，两个人就坐在最高处，看落日悄悄地隐入山谷。

“阿嚏！”

白月在睡梦中打了喷嚏，他不想看山水，活了那么久他早就看腻了，还不如安静地消化吸收的灵力，也顺便打个盹，这也是他一天中最悠闲的时光。

可惜的是，不住空山风自来，美好的画卷总会有人想要破坏，被金黄色覆盖的大地，在露出泥泞的土地时，就如同沸腾的热水，“咕咚~咕咚~”冒出一小串的气泡，这绝不是农人走过脚抬起的水泡。

宋问最先感受到了秋夜的冰凉，他伸手抓住了漂浮在空中的灰烬，用力捏了下，随着一阵风吹过，毫不留恋地从手中逃走，消失不见。

“快跑！！！”他猛地把秋菱拉起来，运足清气，声传四方。

一道看不见的声波穿过农忙的人们，轻松地穿过耳膜寻找下一个目标，在农人们直起腰身四处张望找寻声源的时候，未收割的稻田微微震颤了一下，一朵朵橘红色的火苗在金秋的掩盖下燃起，不一会儿，红烬就迷漫开来。

慌乱的人群，悲声的呼喊，和充斥在原野上噼啪的响声，填满了这里每一个人的心灵。

“咯咯咯咯~~~”

整片大地都发出磨牙似的声响，送秋菱下山顶后，宋问回头看到了永远刻印在他脑海里的一幕，惊世又令人绝望的灾难。

远处的山丘从中间开始向外裂开，四周的裂痕在不断向外延伸，一尊猿形巨兽猛然将手探出裂缝。

“轰隆隆......”

几层地皮承受不知强大的拉扯力，以更快的速度龟裂开来，“吼！”那巨兽用尽全身力气，一把就翻开了地皮。

“不！！！”

在宋问的惊叫声中，那两块地皮向旁边翻去，“嘭！”烟尘冲天而起，带着淡淡的红色冲击着宋问的眼眸，他的眼睛更加明亮了。

赶紧回头喊秋菱先行离开，紫云山也不安全了，这震碎山河的气势他自问不如，说不是如同幻妖一样的天地异种，他自己都不相信。

“师傅！那你怎么办！”秋菱抱着剑匣骑在被惊醒的白月身上，高声叫道。

“你们先远离这里，为师自有办法脱身！”

白月确认宋先生没在开玩笑，微微俯身，腾跃而起，化作一道白色流光往山背面的水生村跑去，他们境界不足，不能逗留在这给宋问添乱的，无论他想要做什么，自有他的道理。

既无牵绊在旁，宋问终于可以安心看向远方，他拿出很久没出鞘的龙螭剑，望着有些癫狂的巨兽，想不透这个地底怪物哪来的，《怪异志》从未有过此种生物的记载。

看下方惊慌失措的农人和开始撑手跨步向上的巨兽，他紧咬牙关，沉着心神，御空而去，无论如何，人总要对得住自己的良心，纵使他是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