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嘉慕像一个恶霸一样简短地命令道。

玉骨坐在床边，用为难的目光望着她。

“不脱是吧，那我给你脱。”

说着，嘉慕就上手脱他的外袍。

玉骨通红着脸，还是半推半就地脱下了外衣。

呃，别误会。没想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只是洗衣服而已。

嘉慕准备出门去水井里打水，玉骨又跳起来拦住她，“算了，别洗了，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

这都后半夜了。倒不如说，这么晚了，回不回去又能怎么样啊。

国师府是她的，她不回去，谁还能说半个不字吗？

“不，我要洗，不要拦我。”

嘉慕才不管那么多，说了要洗就要洗嘛。

“好，洗可以，天亮了再洗行不行？非要现在洗吗？你能不能去睡觉？”

好吧，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么晚了又是打水又是晾衣服，万一吓到人就不好了。

“好吧……”

嘉慕只能点头答应。

“那你可以走了吧？”

玉骨一门心思要撵走她，语气略显烦躁。

又是觉得她吵了吧。

可是，“我不想走。”

嘉慕抬起头望着玉骨。

“嘉慕，你，你说什么呢。”

玉骨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僵硬。

“我说我不想走嘛！”

嘉慕把水盆放到地上，贴着玉骨坐在床边。玉骨瞪大了眼睛盯着她，一时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不，肯定又是误解，肯定是再一次的误解。

“嘉慕，你……”

不知道怎么问，开了口，又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我怎么了，”嘉慕随手拿起玉骨床头的书册，“欸，你还在看乐府诗集啊，有什么好看的啊……”

“没什么好看的，还给我。”

玉骨说着，从嘉慕手上抢回了他的书。

“嘉慕，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问这句话的时候，玉骨心里七上八下的。

“干什么，也不想干什么，”嘉慕托着下巴，“就是不想和你分开嘛。”

听到这句话，玉骨的表情登时凝固了。

“……再说一次？”

“啊？”嘉慕偏过头看着玉骨，真诚道，“不想和你分开嘛，你没听清吗？”

听清了，听清了。但是，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嘉慕眼见着玉骨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起来了。

“为什么？”

玉骨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为什么，不为什么，”嘉慕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这么想，然后这么做了。哪里需要什么理由。”

这种回答，让人无所适从。

嘉慕见他不说话，又问道，“玉骨，你是真的觉得我很吵吗？如果是真的，我会尽量少说话的。”

玉骨讶然，“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吵？”

嘉慕用郁闷的眼神盯着他，“你说过，虽然就一次。可是，你要不是觉得我吵，为什么老是要撵我走？”

玉骨讷讷半天，也不回答。

嘉慕追问道，“怎么？为什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觉得我吵就说嘛，虽然我不可能真的一句话不说，但是尽量少说话还是可以的……”

“是啊，你吵，你真的很吵。”玉骨恼羞成怒，“你一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烦得要死。这样满意了？”

说出来玉骨又后悔了。嘉慕也完全呆住了。

“啊？”

这和之前说的不一样啊。不是说喜欢她吗？现在这么说，一定不是真心话。如果讨厌的她的话，也不会因为她试图自杀而从媚术中挣脱，也不会对她这么温柔了。

但是，为什么要说这种谎，就很没意义。

“少侠，你说的是真心话吗？”嘉慕疑惑地盯着他，“你真的烦我啊？”

玉骨无奈，“不是你自己说你觉得我嫌你吵吗？”

是这样没错，“但是，你确实总是赶我走啊。”

“……那就不能是别的原因？”

“噢……什么原因……”

玉骨又不说话，不说话气氛又尴尬起来。

“反正，你没有觉得我话多喽……”

过了好久，嘉慕才试探性的问道。

玉骨摇头道，“怎么会啊。”

“那太好了，”嘉慕自然地脱了鞋，盘坐在床边，“我们来聊聊兰舟先生的事吧？”

玉骨愣了愣，“聊他做什么？”

“就是啊，兰舟先生，他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我还没见过他呢？毕竟是传奇人物，我还真想见见他呢。”

“他云游四海，想要见到他可不容易。我虽然是他的徒孙，但也没见过他几次。”

“这样啊，有点遗憾，那你师父是谁啊？”

“东陌……你可知道？”

东陌？记得当初在朝的时候，兰舟共有四个弟子。东陌这个人，印象不是特别深。也是，毕竟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位妖族美人霜月的身上。

“听过，也就是听过而已了。”

“我想也是。师父一向淡泊名利，平时也总是隐姓埋名，不熟悉也很正常。”

“玉骨，所以你为什么要隐瞒兰舟先生的事啊？是你不想借着兰舟先生的名声，想自己做出来点成绩什么的吗？”

玉骨嗤笑了一声，“又是从哪个话本里看的？”

呃，不是吗？

“那是因为什么啊？”

过了好半天，玉骨才低声回答道，“只是我自己不配罢了……”

？？？

“你怎么会觉得自己不配？要说我不配才是真的，”嘉慕难以理解，“像玉骨你这样的人，无论去哪里，都是给东陌仙长增光才对嘛。”

玉骨苦笑道，“只是你不了解我而已。”

要说了解，确实也不是那么了解就是了。玉骨平时话总是说一半，经常弄得人云里雾里。可是，即使不是那么了解，就凭他的言谈举止，也能知道他是个了不起的人呀。

“那要这么说，玉骨你也不了解我哎。你不了解我，却能够说我好。你们都不了解我，却敢让我做一国国师呢。”

玉骨摇头道，“这怎么能是一回事……”

“怎么就不是一回事？”

“嘉慕，”玉骨的语气有几分焦躁，“别说这个了，我不想提。”

好吧，不提就不提。

玉骨眉头紧锁，“嘉慕，你不会是真的不走了吧？”

“真的，当然是真的。”

玉骨急切道，“别开玩笑了，嘉慕，你怎么能在异性家留宿啊？”

“怎么就不行，也不是第一次啊。”嘉慕理直气壮。

玉骨怔了怔，“不是第一次……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