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嘉慕第二次进入妖族的领地。上一次便是被那个亦山和蛇妖所擒，遇到鬼主又被他放走的那天。

与狐族美艳魅惑的外表不相衬的，这妖洞内部极为朴素。没有繁复的装饰，精美的家具，完全没有一个人类的家的样子。

也或许是她没有进入妖洞内部吧。

穿过外侧最空旷的通道，向里进去是一个类似于大厅的地方。

光线昏暗。这洞中照明之物不是火把、蜡烛、而是一颗夜明珠。

荧煌光华，呈放在一只玉碗里。

只这一颗珠子就价值连城，可对于洞府却不费心打理，狐族花钱的地方还真是奇妙。

而且，花乱真的信任她的孩子，居然不怕有人把这珠子偷了去。

近到里面，零零散散地，遇见了几只狐妖。想来是回到家里，放松了的缘故，以狐狸原身示人的妖族甚多，偶尔有人身的也是把狐耳尾巴等等特征暴露在外。

狐狸之形的妖族有嬉戏的，有小憩的，还有在用爪子翻书的？人形的妖族一个在打坐，另一个在筛茶。这些小妖朝气蓬勃，一如花朵含苞待放，此间气氛之惬意轻松，浑似人间的学堂。

有些糟糕了，嘉慕站在他们中间，差异也太明显了。

不过，大部分的妖族没有留意到她。只有那个筛茶的女狐，随意地瞥了她一眼，也并没有理会。

嘉慕松了口气，又往里探索。

这里的构造委实古怪。

不知道他们都住在哪里，怎么走都是大厅、大厅、大厅。也没有门，大厅与大厅之间没有什么特征，走走就会迷路。只能靠每个屋子里的人来分辨这间屋子来没来过。

头昏脑胀地找了好久，终于见到一扇小门。

这里面像是有什么秘密的样子。

正准备推开门，一个人抓住了她的手。

“三九，你疯了吗？”

抓住她的手的是一个小男狐，或者说是狐童？人身的模样看起来不过是总角年华，穿着道童的衣服，两个小髻顽皮讨喜。

“我……”

他叫自己三九？是刚才那个少女的名字？

嘉慕不敢回头。

狐童把她拉到一边，斥责道，“三九，你是天天出去晒太阳晒坏了脑子？怎么连二娘娘的房间都敢闯？要不是我拉着你，你现在都已经成了死硬的狐狸了！”

怪哉，他看到自己的脸，还把自己认成三九？

狐童见她不说话，盯了她一会儿。

“怎么了，被我骂傻了？我也是为了你好！而且啊，三九，你怎么又换了一个模样，我认了你好半天，你又对自己的容貌不满意了？”

狐童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脸微微红了。

“该不会，是因为我说想好好学道，修成正果，你为了陪我，就故意练了一个小道姑的样子来吧……三九，我还有点开心。”

呃……微妙。

这两个人，是青梅竹马？

不靠容貌，他是怎么辨认三九的。总不会是靠衣着……难道是靠气味？

虽说是为了救人，但是就这么把他两小无猜的好友打晕，换上她的衣服进到妖洞里来，要是让这个狐童发现，恐怕会大发雷霆。

但不是怕他……就是觉得愧疚。

嘉慕不敢说话，怕一说话就会露馅。她在想怎么找机会逃走。

那边狐童一直在说学道的事。

说他想去哪座山，拜哪位师父，学道应该注意什么，等他学成之后要做什么，不停地说说说，不亦乐乎。

嘉慕一直左顾右盼，寻找可趁之机。

狐童见她心不在焉，眼中有懊恼之色。

“三九，你是不感兴趣吗？不好意思。那我们聊你喜欢的话题吧，大娘娘俘虏的那个道士，听说是兰舟的徒孙啊。”

“啊？”

嘉慕没想到重要信息就这么轻易地得到了，她还一句话没说呢。

狐童露出得意之色，心想果然你就对八卦感兴趣。

“还有啊，二娘娘和明光大人谈妥了，要来了玉华山给我们狐族生活呢。”

等等等等，这个她就不是很关心了。

不知道三九平时是怎么说话的，声音又和自己像不像，为了避免他发现破绽，嘉慕只能尽量轻声说话。

“那个道士……？”

狐童也没发现什么，只是略显吃味。

“你对那个道士感兴趣？也是，你一向喜欢人类，由于是俊俏的这种。”

这可不好，要是让狐童误会了三九，不小心拆散了两人，那她罪过就大了。

“哪有，比起俊俏的人类，我更喜欢可爱的小狐狸。”

一时头脑发热说出来的话，狐童却愣住了。

“三九……”

不，不不。太过认真。她可就不会处理了。

嘉慕匆忙打断他。

“呃，所以我们来说回那个道士吧，”怎么切入比较好呢……“他很厉害吗？”

“厉害？”狐童沉思道，“就人类来看算是很厉害的吧。毕竟他现在还年轻。如果能活下去的话，大概前途无量吧。”

？？？

“什么意思，大娘娘要杀了他？”

狐童又批评她道，“三九，你平时都在听什么呢？大娘娘什么时候管理过这种事啊？一向都是二娘娘负责的好不好？”

“抱，抱歉。”

“唉，你犯傻劲也不是一两天了，真希望你什么时候能够关心一下身边的事情，能让我少为你操心些。”

狐童夸张地叹气。

“不过，听二娘娘的意思，是真的准备要杀了他。”

“为什么？”

嘉慕实在不解，明明之前花乱还很喜欢玉骨来着。

“我猜，只是我猜啊。那天不是来了一个道长吗？就是那个你说很凶的道长……”

谁？迢遥吗？

“他那天来了之后，我听见二娘娘和大娘娘吵了一架。可能就是为了这个道长的事，因为我听见两个人有提到，听不听，杀不杀的。”

“所以是他要求二奶奶杀了那个道士？”

“我觉得是。”

“那为什么他自己不杀，偏要让别人动手？”

“我怎么可能知道嘛。三九，你以前都不关心这些的，怎么今天……”

狐童的脸上流露出惊异之色。

“一时兴起，一时兴起。”

嘉慕努力保持平静地解释着。

“哦……”狐童并没有过度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在烦恼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道。

“三九，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离开家，去拜师学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