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又面色一冷。

曹素雅却又咬咬唇，她又落下几滴泪。

皇帝才又咬牙。“好，你来和朕解释解释，为什么不能杀她？”

“因为她是秦提督放在心上的人，现在秦提督也是为了保护她，才会把事情给闹到这个地步。那么皇上，您觉得，如果她就这么死了，秦提督果然就会放下一切，然后让一切都回归本来的模样吗？”曹素雅小声道。

皇帝冷哼。“为什么不行？本来就是那个祸水惹出来的这许多事端，只要祸水没了，那一切争端自然就没了！”

“这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而已。可是，卢月娘毕竟是秦提督心心念念了十多年的人，秦提督甚至都为她做到了这个地步，那么她要是贸然死了，而且还是死在皇上您的手上，秦提督他就算不恨您，可您难道不怕他在巨大的打击之下，心灰意冷，彻底什么都不顾了吗？那您这些年这么辛苦的培养他、提拔他，这一番良苦用心就都白费了！”

曹素雅条分缕析，她还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皇上您该知道，神机营乃是守护京城的一大重器，所以神机营的首领必须是您的心腹之臣才行。您千挑万选才选择了他，那就该给予他足够的敬重，从而才能得到秦提督的肝脑涂地。不然，舍了他，您上哪再找一个能和他相提并论的大将前去统帅神机营？”

“可是他就为了一个女人，都做出来这等事情！朕的颜面都被他给丢尽了！”

“皇上您也说了，不过就是一个女人。您又何必把这件事看得太重？”曹素雅淡声道，“您治理天下，这两年也见识过南方水患，臣妾都听您念叨过无数遍堵不如疏。这对人也是一样的，秦提督之所以反应这么大，不就是因为所有人都反对他和卢月娘再续前缘吗？他们越是这么做，就越是让秦提督生出来逆反心理，以至于到了现在。”

“皇上您作为秦提督的伯乐，您是最了解他的人，您必然不能在他的心上再添上一脚。”

“那按照爱妃的说法，朕难道还该下旨给他们赐婚不成？”皇帝冷喝。

这种事情他绝对不可能做！

曹素雅立马摆手。“皇上您要是这么做，那也未免显得太宠他了！他做出来这等事情，不受到教训哪里能行？”

她这话可算听着还算顺耳。

皇帝的心情好了些许。

“那按照爱妃的意思，此事朕该如何处理？”

“臣妾觉得，皇上您根本就不该插手此事。”

嗯？

皇帝眼神一暗。“不管吗？”

“对！”

曹素雅点头。“既然死的人是秦提督的夫人以及他的七嫂，那分明都是秦家人啊！秦提督也都承认了，两个人都是他逼死的，那这就是秦家的家务事。可是秦家韩家想要逼迫秦提督就范，愣是双方联起手来去状告荣华夫人，他们分明就是打算利用皇上您的手来压服秦提督。他们居心何其叵测！皇上您想要重用的是秦提督，又不是秦家韩家其他人！”

皇帝沉下脸。

他其实也觉得那些姓秦的信韩的做得过分了。

见皇帝把她的话听进去了，曹素雅又道：“皇上您如果真被他们当枪使了，那才是掉进了圈套里，甚至还大大损害了您同重臣之间的感情。明明秦提督在公事上一直做得好好的，那他的私事您何必参与？闹到最后，他们依然是一家人，您做得不好反倒要被人私底下埋怨。”

皇帝冷着脸不语。

曹素雅赶紧倒了一盏茶递给皇帝，她慢声道：“所以啊，皇上，就臣妾看来，家务事家里管。这件事既然发生在京城里，秦家也去了京兆衙门报案，那就让京兆尹一管到底好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哪里需要您多插手？您从来需要的就只有秦提督一个。”

她抽丝剥茧，最终直指核心皇帝离不开秦元朗，而秦元朗自从当上神机营提督后，他就兢兢业业把事情做得极好。那么，皇帝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公事之外，那些私事和皇帝没有任何关系，皇帝根本不用去管！

而他们也都心知肚明：事情闹到最后，秦元朗肯定不会遭到多少惩处，毕竟秦家肯定不舍得把他们家中最出类拔萃的这个后辈给毁了。

韩家也是知道秦元朗必然前途无量，所以他们不舍得放开这个好女婿。

曹素雅越说越悲伤，她这么一副全心全意为皇帝考量、让皇帝少烦心的模样，这就更让皇帝觉得心里舒坦。

皇帝紧拧的眉心都渐渐舒展了开来。

夏盈见状，她都真想竖起大拇指狠狠的夸奖曹素雅一通！

这玩心眼的人和她这种玩拳头的人就是不一样。

她和人吵架，从来都是说上几句话不投机就直接摆开架子开干。谁的拳头硬谁是大姐大。

但曹素雅却不一样，她直接搅动她的三寸不烂之色，愣是让皇帝从一堆迷乱的事情里头看清楚了他真正需要重视的对象秦元朗。

除此之外，一切都是浮云！

这慢条斯理的引导、再层层递进的本事，是她这辈子都学不到的。

曹素雅的这些说辞也的确奏效了。

皇帝在垂眸思索了一会后，他终于长舒口气。

“爱妃你说得有几分道理。曹家韩家里头的这些事，本来就不该朕来管的。他们自家人要折腾，那就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好了！大过年的，朕手头还有一堆事情要忙呢！”

“就是呢！都已经到年关了，皇上您日日处理政务不说，还要忙着批复下头各地的奏表、以及各个藩国也要进献贡品，妾身看您一天忙到晚都已经心疼得要命。妾身也是实在不忍心看到您再被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给缠绕叨扰了。”曹素雅小声说着，她的眼圈又红了。

皇帝看在眼里，他的眼神都柔和了下来。

“爱妃对朕的这颗心，朕都感知到了。”

他温柔的对曹素雅道了句，却立马目光又朝着夏盈这边扫视过来。

“既然这里没你们的事了，荣华夫人和曹夫人你们也该走了！”

“是，妾身告退。”

夏盈从善如流。

她赶紧领着卢月娘走出去，然后才终于对着天空长长的舒了口气。

“真没想到，这件事就这么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