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扬楼所在的这条街很长,那先生是个文人,又是信奉儒道修养,时时兼顾风骨,走路并不快。
是以陆明溪很快便是在人群中找到了他的身影。
以她的身手,跟着那曲先生身后,他并未发现什么。
而这一路的观察,陆明溪也发现了,这曲先生确实是个实实在在的书生,并无武功护身。
他走的很慢,在人群之中毫不起眼,若非无意间看到了那枚玉环佩,她也只会认为他是个普通的书生而已。
陆明溪眸色微瞥,察觉到这一路走来,那曲先生虽是一副儒风端正的走着路,目不斜视,可余光却是时不时的洒向四处,而手,似是有意无意的护着胸膛处。
有东西!
陆明溪眸光一眯,嘴角微微一弯,转身走入了巷子里。
朱雀大街上,曲先生缓缓的走着,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挑不出半点毛病,而扔在这人群之中,也似毫不起眼。
因为这盛京城内,最不缺的便是书生,他这种年纪的书生亦是数不胜数,谁让这春闱会试还未放榜这考了一辈子考到他这个年岁还在考的,也不在少数。
前街,忽然几个小乞丐冲了过来,而一个凶神恶煞的男子也追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根很粗的棍子,
“小兔崽子,敢来我们聚庆斋偷东西,活的不耐烦了吧!”
前面那几个小乞丐急匆匆的跑着去吧手里还拿着几块藕粉桂花糖糕,眸中有着惊惧,有着刺激,急匆匆的穿越在人群中,将本就有些拥挤的人群撞的人仰马翻。
“哎呦我的腰,这几个小兔崽子又偷东西!”
一个男子猛然被撞了出去,跌在旁边的路石上,龇牙利嘴的骂娘,显然是这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了!
而接着,那手中拿着棍子的男子也追了过来,可显然,那几个小乞丐是惯犯,穿行在人群之中,跟河里的泥鳅似的,连个尾巴都不给人留。
小乞丐一个个如风般的跑了过去,街中央走着的曲先生砰砰砰被撞了好几下,一屁股倒在了路边,捂着屁股龇牙咧嘴的要不是多年以来的教书生涯,装了这么多年的老学究,估计也是想要开口骂娘!
可思来想去,只是四个字从嘴里吐出来,
“竖子无德!”
可刚刚爬起来,那拿着棍子追人的男子便是跑了过来,一时间没刹住,便是跟他撞在了一起,摔了个人仰马翻!
于是乎,可怜的曲先生再一次被撞飞出去,这一下,可是比方才那几个小乞丐给狠多了。
而巷道之中,陆明溪手中提着一整袋藕粉桂花糖糕摸了摸那几个小乞丐的头,
“乖,今天的事情不许说出去,哥哥请你们吃的。”
那几个小乞丐笑了笑,
“哥哥放心,我们知道。”
平日里这等事他们没少做过,从小在乞丐堆里自己活下来的孩子,能笨到那里去?
那几个小乞丐没有多要,没有多问,拿着藕粉桂花糖糕便是转身走了,一个个分吃着那一包糕点,脸上的笑,开心极了。
陆明溪看着他们轻轻一笑,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也跟他们一样,甜甜的藕粉桂花糖糕吃,便能高兴一整天。
她摇了摇头,低头看向手里拿着的那一个布包,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钱袋,还有一枚玉环佩。
既然偷了!自然要偷个彻底。
朱雀大街上,那曲先生重新站了起来,感觉自己的老腰都要断了。
那个把他撞飞的男子满脸的歉意,
“那个这位先生,对对不住啊,我刚才在捉贼船一时没能停住。”
曲先生毕竟是个教书先生,人家都道歉了,他自然不能再怪罪,便是摆了摆手,
“无碍,只是你以后还需小心一些。”
那男子也是不好意思,微微鞠了一躬,
“是,小的以后一定注意。”
那曲先生点了点头,心中想着还有人在等着他,于是便也没有纠缠下去,捂了捂胸口准备向前走去。
可刚刚迈开步子,他的脸色霎时一变,他的账本呢!
他下意识的看向了那卖糕点的男子,而他这么一注视,那男子也被他吓了一跳,方才还一副谦和夫子的模样了怎么转眼间就变了一张脸?
这脸色,也太难看了些!
总归不像是要赖着他,那卖糕点的男子看着他,小心翼翼道,
“先生,你可是有事?”
曲先生压制住心中的惊涛骇浪,微微吸了一口气,咬牙道,
“我的东西,丢了!”
那卖糕点的男子听罢一惊,这位先生看上去是个堂堂正正的儒师没错啊,他不会是想赖上他吧!
第一时间,那卖糕点的男子心中迸出了这个想法,当即慌了神,大声否认道,
“不不不是我!”
他这一声声音极大,只顾着摆脱和否定,却是引来了更多的注目。
这时一个老伯走了过来,看着那曲先生,道,
“这位先生啊,这孩子是个实诚的,一直都在聚庆斋打下手,不可能偷人东西的,不过最近这街上扒手多,你都丢了什么?要不要去府衙处立个案?”
曲先生听他这么一说,脸都快绿了,府衙?他丢的东西,是能去府衙立案的吗?
他的东西在大街上就丢了,是否说明他已经暴露?
一想到这种可能,全身血液好似尽数冻住一般,也好在他修养极深,并未发作。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过劲来,若是他暴露,那么祁连玉早就来拿人了,不会任由他还走在大街上。
他复是吸了一口气,向腰间摸去,而后发现,腰间的玉佩和钱袋皆是不知所踪。
若是旁人,一下子丢了些许东西,恐是要大怒了,可曲先生却是心中一喜,如此,时不时说明他只是碰到了一个扒手?
那老伯还在劝慰着,那聚庆斋的男子亦是不知所措,他就是出来抓了个贼而已,自己怎么也成了被人怀疑的贼了?
感受到这边的动静,周围的人越聚越多,而显然,曲先生并不想将事情闹大,于是强撑着在脸上挂了个笑容,对着那老人家道,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老伯不必挂心。”
他说着,便是转身离开,徒留那老伯和聚庆斋的那个男子在原地。
“诶,小叶啊,你说你这一遇到事情就结巴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今天要不是你宋叔,你可就被人带到衙门了,这要是入了衙门,保不齐还得结巴的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