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溪并未隐瞒,开门见山道,
“就是我让你去的荆南。”
祁连玉听着微微一惊,心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是你!?”
让他去荆南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他的夫子明城,而另一个,就是太子殿下那位神秘的友人,与他在卷宗上多次对话的高人。
竟然是她!
祁连玉猜想过陆明溪的身份,他知道她必然是在京城的,只以为是个神秘的太子门客,没想到竟然是安定侯府的三小姐!
这样太碎人三观了吧!
不过如此以来,在清凉寺她的失踪是不是可以说得通了?
陆明溪点了点头,
“是我,方才要杀顾昀的人也是从荆南来的,谢家人,你在那儿究竟发现了什么,让他们这么急着杀人灭口?”
若非狗急跳墙,他们不会直接派杀手来盛京杀人。
祁连玉微微沉吟,想起陆明溪与他对于此案的对话,知道她的能力,也知道她知道的不少,便没有隐瞒。
“荆南蛇鼠一窝,当地知州与豪绅、富户沆瀣一气,贪污严重,每年朝廷拨下去的银两被层层剥削,尽数都进了他们的口袋里,以至于河堤失修,每年六月降水的时候都会或大或小的犯水灾。”
“整修堤坝之时,我偶然发现一本账册,记数方式极为怪异,本想留在那里先行治水,再继续探究下去,没想到陛下却是将我调了回来。”
陆明溪听着微微敛眸,轻轻一笑,
“原来是这样。”
祁连玉看向她,
“你知道是什么回事了?”
“你露馅了。”
陆明溪开口道。
“什么?”
祁连玉微微一愣。
陆明溪点了点头,缓缓道,
“你此去荆南,本就是担的督察史的名头,是去地方督察,当地的地头蛇再怎么猖獗也不会不把你这个天子御史不放在眼里,他们既然贪污,最怕的便是你,只会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不会让你察觉出半点异样。”
祁连玉听着点了点头,
“是这样没错。”
“是啊。”
陆明溪道,
“而此时犯了水灾,必然会让你察觉到堤坝有异,这时候他们只会借故遮掩,根本不可能让你看到账本这种东西,而之所以你能看到这本怪异的账册,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拖住你,来追查你要做的事情。”
她说着,微微叹了一口气,
“而等到查到你想要做什么届时你在他们的地界里,又是水患这等时候,你的生死,不过是他们的一句话而已。”
祁连玉听完微微一怔,
“所以,陛下是猜到了,才调我回来。”
陆明溪点了点头,
“应该就是这样了。”
姜还是老的辣,皇帝在奏章里便是察觉不对劲,祁连玉却是一直在局里没察觉出来。
“那陛下为何又把梁王派了过去?”
祁连玉眸中微微思量,口中喃喃道。
“因为身份。”
陆明溪道,
“你去,只是一个巡抚的御史,就像是当初的顾元墨一样,他们想要你死,有的是法子,只要上呈的折子写的好,便也罢了。可梁王是皇子,还担着治水的担子,他们只能当祖宗供着,自己死了也不能让梁王有半分损失,除非”
“除非造反。”
祁连玉恍然大悟,看着陆明溪,眸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一语道破其中玄机,千里之外,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她竟是看的如此透彻。
陆明溪点了点头,轻轻一笑,
“可如今,经清凉寺一事,朝中蛀虫已经尽数被拔除,他们头顶上能顶事儿的已经没了,况且大楚朝中井井有条,正是兵强马壮之际,若是起事,根本就是自找死路。”
他们不想死,必然会好好供着梁王。更何况,梁王此去,也不是
去查事儿的。
祁连玉敛了敛眸子,心中一阵懊恼,
“如此以来,我这次竟是闯了祸端,还连累了顾昀。”
他说着,看向了床上躺着的顾昀。
陆明溪摇了摇头,
“现在这么说,还为时过早。”
祁连玉看向她,眸中带着几分疑惑,陆明溪缓缓开口,
“朝中蛀虫拔尽,正是这些地方贪官薄弱之时,皇上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更不会任由他们这么做大下去。”
祁连玉看向陆明溪,眸色微沉,沉吟道,
“这件事,一直都是我在追查,陛下不可能让梁王接手,”
况且此事危险,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逼急了那些人狗急跳墙也不是不可能的,皇上应该不会想让梁王去冒险。
“所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皇上应该还会派人去的。”
陆明溪说着,抬起了眸子,看向祁连玉,
“皇子前往地方,又是担着治水的担子,必然带着不少亲兵,护卫”
祁连玉眸色微惊,亦是明白了其中原委,
“陛下这是”在给这件事情铺路
陆明溪笑了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不过在这之前,大人需要让陛下放下之前对行事不满,毕竟朝中有为官员,不止大人一人。”
明察行不通的,那便只能暗访。
可祁连玉已经暴露过一次了,算得上打草惊蛇,皇帝把他召了回来已然是保了他一命,至于再将他派过去,还要看他自己了。
而其实,陆明溪心中还有一个猜想,皇帝是不是想要借机逼反他们,好一次性将这南楚的蛀虫给拔个干净?
可若是如此,那自己的儿子岂不是羊入虎口?
心中想着,陆明溪摇了摇头,谁知道呢。
祁连玉听着却是微微吸了一口气,看向陆明溪,对着她拱手一揖,
“多谢姑娘指点。”
陆明溪轻轻一笑,
“祁大人不必客气,我也有我自己的思量。”
祁连玉听着看向陆明溪,微微沉吟,
“在下可否问一句,陆三小姐插手朝事,是为何?”
他心中明白,就算是安定侯也不可能有她这么通透的心思,对于朝事和案件,她的心思敏锐的可怕。
之前在书卷上的几番对话他已然领教过了,如今见面,祁连玉微微突出一口气,他当真是自叹不如。
只是她,插手这些事情是为何?之前太子殿下说的凌磨两可,清凉寺一事,只说她与那些黑衣卫有仇,并未解释其他。
而之前在书上,他则是习惯性的询问和讨论,只以为是个高人,谁料想,竟是个侯府小姐。
看着祁连玉探究的神色,朝雨轻轻一笑,只说了两个字,
“顺手。”
祁连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