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权夺利的游戏,她上辈子也玩过了,若是今生能得一有心人,游山玩水,肆意逍遥,似乎也不错。
如果那个人是他,陆明溪想,她可以尝试一下。
如今前晋那些人已经挖出来了,剩下的事情交给安定侯,交给祁连玉,都是可以的,也不一定非要她来做。
而朝中之事,若是他真的想要放下了,那么他们放下,也未尝不可。
前世忙了半生,这辈子好好享享清福,似乎也不错。
当然,这是在所有障碍都能扫清的情况下。
是自愿离开,而非狼狈逃避!
两人一言一语的下着,时不时的说着棋盘里的情形,琉画听得云里雾里的,可陆明溪知道,两人皆是话里有话。
明先生,当真是有着难言之隐,而先皇后之死,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可如今,真的还要查下去吗?
陆明溪有些犹豫了,她隐隐的猜到,这背后的真相,必然是血淋淋的。
若是告诉他,那就是要将他的伤口给重新揭开,再撒上一把盐。
她有些不忍心。
下到最后,棋盘果然成了和局。
可陆明溪知道,是明先生在让着她。
方才那一子,已然是毁了黑棋筑起的高墙,舍了半壁江山,她没那个能耐在他面前化腐朽为神奇,顶多也就是输得没那么难看而已。
明先生笑了笑,
“如此,惟愿姑娘得偿所愿。”
陆明溪顿了顿,而后浅浅一笑,
“是谢先生成全。”
一句残棋,两人下了半个时辰之久,明先生放下了白子,对着陆明溪一笑,
“不是我成全姑娘,是姑娘成全了我,明某穷尽一生,想要的,不过是一局和棋。”
他说着,看了看天色,
“时候不早了,姑娘该回家了。”
陆明溪也放下了黑子,对着明先生一笑,问道,
“先生不起一走吗?”
明先生摇了摇头,轻笑道,
“许久不见这雁鸣湖的月色,明某想要多呆一会儿。”
陆明溪听着一笑,也不多嘴,颔首道,
“那明溪先行告退。”
这一次,明先生没有再说要她去国子监找他下棋的话,只是眸光盯着雁鸣湖看。
陆明溪站在月扬楼下,看着二楼那个清瘦的身影,眸子掠过一抹沉思。
上次在月扬楼下棋的时候,她就隐隐察觉明先生身旁的气息不对,只是当时一心扑在顾昀的案子上,再加上内息低微,没有深究。
只是今日,她能明显的察觉出来,这明先生身旁,有着不下三个暗哨盯着。
就算是皇帝的人,也没必要派这么多。
这些,究竟都是谁的人?
而明先生,身上又是背负着什么秘密,所以才让这么多人不放心,一直盯着他?
陆明溪离开后,明先生看着那盘棋局,久久地不能回过神来。
这里,有陆明溪没有说出口的答案,若是与对方不能和局又当如何?
她的答案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两人,竟是一样的
明先生不禁无声一笑,运筹帷幄,却不困于一隅独行,手腕果决却不阴狠无情,不管最后是不是那个结果,这十年,他都不算白等,也不算辜负故人所托。
他抬手拿了一颗黑子,放在替换了陆明溪落下的最后一子的位置,那条黑龙,活了
回到侯府,安定侯夫人和老夫人只当她是去了书院,并未多问。
陆明溪像往常一般用了晚饭,却是一直在想着明先生的事情。
他生于魏晋交战之时,当时正逢赵氏一族护幼帝南下,明氏不算大族,但也是跟了过来,在苏州安家。
这个明先生,是明氏的子弟,算不得嫡支,但是自小聪颖,二十年前中举,来到盛京,时逢夺嫡之争初起,与豫王,也就是当今的圣上交好。
可以说,圣上与他逢于微时,两人一路走来,明城可以算得上是圣上的心腹,怎么会忽然放弃大好前程,隐在国子监里?
单单是为了保赵劭这个太子?
可这是为什么?于他而言,皇帝的那个儿子当太子都是一样的,他又为什么冒这个险?
听赵劭所说,清凉寺一案,是他将户部贪墨的证据给送了过去是在帮他吗?
还有,今日那局和棋,又是什么意思?
陆明溪揉着脑袋一阵心烦,这刚送走了一件事儿又是来了一件,可有着那三个眼线在,她又不好再去打探,万一打草惊蛇,亏的可是他们。
晨起无事,陆明溪依旧是去了荣寿院陪老夫人吃饭唠嗑,陆明澜也在。
祖孙两人正说着体己话儿,陆明溪陪两人坐了一会儿,便是听陆明澜开口问道,
“今日不是休学日,明溪不去书院吗?”
陆明溪打了个激灵,这些天她老是往外边跑,借口就是上学,
这一下不去,可不就是要露馅了?
“啊,是我记错日子了,我这就去。”
陆明溪一拍脑门,却是跟刚刚走进来的安定侯撞了个满怀。
“干什么去,毛毛躁躁的。”
安定侯瞪她一眼,陆明溪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道,
“我记错日子了,正要去书院呢。”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去书院?”
安定侯皱着眉头道,这都快响午了,人家都快下学了。
陆明溪这快要及笄的年纪,书院早就改了时间,一天也就上午半天的课业,下午全都是选修,基本是没几个人去,她倒好,这时候跟他说要去书院。
“一天不去耽误不了,正好你在,留下来好好听着,我也懒得再说一遍了。”
他说着,便是率先走到了堂中。
陆明澜听着,抬头看向安定侯,
“爹爹,是有事吗?”
安定侯点头,道,
“是秋猎要到了,皇上准备借此机会把太子、瑞王还有齐王三个人的婚事给定下来,京中凡是四品以上的官员家眷都可随行,为父自然也是要去的,只是你们两个……”
他说着,顿了顿,
“明澜已经定亲,这次秋猎就当出去散散心游玩便可,切莫再往皇家人的跟前凑,至于明溪,你给我离那个太子远远地!”
“爹爹放心,明澜心中有数。”
陆明澜向安定侯回道,却是一脸讶然的看向陆明溪。
明溪何时跟那太子扯上关系了?前些日子不还说绝不跟皇家子弟彻底上关系吗?
安定侯对陆明澜的答案很是满意,也向来放心她,今日不过是提一提而已。
只是他复又看向陆明溪,强调道,
“你听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