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凭一个阵图拿下他宣武军,为裕王所用,那是痴心妄想。
而气息如此沉稳的这个小丫头,应该也不是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可她依旧是把阵图给送了过来。
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阵图,她又是从那里来的?
她怎么可能认识那人?
宣武候眸中带着思量,陆明溪微微笑了笑,却是转了转话锋,道,
“相必一个月前的事情世子应该与侯爷讲过了,闵翊野心勃勃,绕过北魏在西境一统胡部,打的什么主意相必侯爷心中早已有数。”
已经交过手了,莫说是宣武候,就算是罗堃那个草包,也该察觉到什么了。
胡部一统,寒冬来临,紧接着,便该是入侵了。
宣武候微微抬了抬眼皮,看向陆明溪,
“所以,一个月前,你将胡兵引到沧岭一带,裕王殿下又是叫了犬子前去,为的就是给本候提醒,不是吗?”
陆明溪温然一笑,
“宣武候不愧是宣武候。”
丰楚轩没想到的事情,他一下子就看穿了,眼光的确老辣。
没错,一个多月前,若是赵劭一个人带兵前去,也是能够把她接回来的,甚至使计将闵翊坑个半死也不是难事。
将丰楚轩叫过去,一是为了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而这第二便是为了提醒宣武候。
他们在这裕阳说到底也没多少根基,能够拿捏住罗堃也不过是因为手上抓住了他贩卖私盐走私铁器的把柄,可若是贸然说胡部一统,即将来犯南楚边境的话,却怕是没几个人会听。
所以,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法子,让他们自己看到。
陆明溪脸上波澜不惊,宣武候却是轻声一笑,在书案前坐下,手指敲打着金丝楠木桌,抬眸看先发她,
“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
跑到草原,给自己惹了一身腥,这一下,恐怕闵翊对于她可是恨之入骨,他实在是想不到能给她带来什么好处。
陆明溪笑了笑,敛了敛眸子道,
“目的?自然是为了南楚边境的安宁。”
宣武候抬眸看向她,微微蹙了蹙眉头,似乎还有着怀疑。
陆明溪轻声一笑,叹了口气道,
“看来侯爷是不信了,不过我所说,的确是实情。”
一介女子之身,孤身犯险,为了他们口中所说的家国大义,似乎,并不怎么取信于人。
宣武候却是顿了顿,径直看向她,
“不,我信。”
陆明溪听着微微一怔,宣武候继而道,
“所以,我才见了你这一面。”
若是只拿出一张阵图,他未必会对她这么客气,马车软轿的把她请进门。
正是因为有着一个月之前的那件事,有着草原上了鹰传来的讯息,让他知道这个女子曾与胡人周旋,甚至挑拨三个部族,让月氏西戎尽灭,契丹元气大伤,流云城血流成河,他才决定如此客客气气的见上她一面。
不得不说,此等手段,此等气魄,世间罕有。
如此大费周章,还冒险给他送信,实际上,若非是裕王此次手里握着罗堃的罪证,先一步下手将他给拿死了,他们便是悬在了悬崖边上。
其实现在也是,出关一事,依旧是圣上手里的一个把柄,甚至一根刺。
草原之行,于他们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而他们如今平安的站在他的面前,似乎也侧面验证了,这两人的手段高明。
剑走偏锋,这一招,两人配合默契,走的甚妙!
宣武候打量着陆明溪,他远离盛京多年,常年戍守西境,但宣武候府在盛京也是有着根基的,他不是没有派人回去查探。
眼前的陆明溪,的确是十五年前陆轩的遗腹女不错,眉宇之间也能看出几分陆轩的影子,只是这性子着实不像。
不像是生她的陆轩,更不像将她养大的陆霄夫妇。
“你的阵图,是哪里来的?”
沉吟许久,宣武候终于问出声来。
这阵图的风格,不像是安定侯府的行军作风,而是像极了三十多年前,还处在乱世纷争之时,前晋氏族中的一人,不,或者说是一脉。
不过泯灭三十余载,大浪淘沙,那人阖族早就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泯灭在了大小战役之中。
可他无法忘记,当年那惊鸿一剑。
青衫仗剑,铁甲银枪,于万军之前身先士卒。
此人消失的年岁都快要赶上她爹陆轩了,她怎么会有与他风格如此相似的阵图?
“这就不劳宣武候费心了。”
陆明溪笑眯眯道,
“既然阵图给了您,这阵图就是您的,明溪只盼着侯爷能用这阵图与胡军正面交战,守住中原大地,打上旷古留名的一仗,倒也不白费了创出这阵图的人一番心血。”
宣武候很是敏锐,当即听出了她这句话的意思,微微眯了眯眸子,
“所以,这就是你要与本候做的交易?”
给他这个阵图,让他守住中原,与胡军交战。
就算是没有这个阵图,他也是会交战的,因为保家卫国,本就是他的责任。
而她,给他这么一个有威力的阵图,是为了
宣武候看着面前笑意晏晏的陆明溪,他头一次觉得有些茫然,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阵图价值不小,你就不想借此让本候为你们做些什么?”
丰洵疑惑的问出声来。
陆明溪笑了笑,
“侯爷是个有原则的人,不会为了一个阵图轻易妥协,既然不会,我没必要自讨没趣。”
这话说的倒是比唱的好听,一方面夸了他,而另外一方面又是将他的话给堵了回来。
可这言下之意,倒是在承认她在打他的主意了?
看似含蓄,实则猖狂!
与裕王在一起,却是并不借此为他谋利,反而提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却是没什么实用的要求
丰洵思索了良久,忽然在陆明溪迈出营帐大门的那一刻捕捉到了什么。
她方才说旷古留名。
这像极了无私的一举,莫非,她是想要将这阵图宣扬出去?
可这又是为了什么?
丰洵一时之间有些想不明白,他既然是戍守西境,自然会时刻注重西境和西洲草原个各部族的情况。
这些日子,裕王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陆明溪的也是。
前者看似举动荒唐,贪图享乐,却是不知不觉间把控着西境的势力,目的很明确,掌权,回归。
而后者,却是有些不太明了。
因为她的举动实在是太让人捉摸不透了,一边帮着赵劭,又是一旁窜到了草原弄出这么多事情来,不得不说于家国有利,可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还是说,陆霄真的教了一个无私的侄女儿来,会真正的为边境百姓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