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奇怪了，在银行做客户的体验明明非常不舒服，为什么竟能卖出这么多的保险呢？百思不得其解的曾言言默默地走回了办公室。这次体验比预想的快得多，她甚至没机会在银行网点多呆一会，就恨不得快点“逃走”。

在楼下等电梯的时候，曾言言看了看表，从她走出办公室到回来，一共才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所以，她呆在工行网点里的时间，可能就是几分钟吧。

刷了工卡，闸机门开了，可曾言言却迟迟没有走进去，三秒钟以后，闸机门又关上了。

“我说曾美女，你在发什么呆？”身后有个声音，曾言言一扭头，只见祁晖从旁边的闸机刷了卡，进去之后转过身来，等着她，笑着。

“啊？祁老师，我……在想个事情。”

“什么心事这么入神啊……算了我还是别多问，小女生的心事！”

曾言言摇了摇头。她想起来杨筱歆说的，祁晖会和她一起去银保部，于是心念一动。

“祁帅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个问题想咨询你。请你喝咖啡？”

“这都几点了，一起上去把包拿好，去吃晚饭吧，我请你。明天早上你再请我喝咖啡。年纪大喽，怕这个点喝咖啡，晚上要失眠。”

可能因为以前和陆慷砺他们你来我往惯了，曾言言便少了些抢着买单的矫情。祁晖说要请她吃饭，那也不必客气，回头有的是机会回请他。所以她回到座位上，把该存档的文件都存好之后，只见祁晖已站在一旁等着她了。曾言言习惯性看了看表，离准时下班还有半个多小时，她笑着问：“这算不算集体翘班？”

祁晖一本正经摇头：“这叫开个小范围内的会议，我们只不过是选了个非办公场所而已。”

进了电梯之后，祁晖问道：“你想吃什么？”

“不付账的人不挑食。”曾言言笑着说。

“女生对晚饭通常不是都有要求，什么清淡点，吃不胖……”祁晖看看曾言言，自己摇头道，“看来你是吃不胖的那种。还经常喝奶茶，依然这么瘦。羡慕死老人家我哦。”

“祁帅，你身材保持得很好啊，撑得起西装，看着特别有气质。我见过那种瘦得跟搓衣板一样的男生，穿起正装来像两条筷子装进去，其实并不好看的。”

祁晖被曾言言这个比喻唤起了对那个画面的想象，不禁大笑出声：“你这个丫头嘴还挺毒啊，算你会说话，我怎么听得这么高兴呢？”

曾言言抿嘴轻轻笑了一下，没有接茬。

“对了我记得你以前自己也做过业务对吧？你要和我说事情的话，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就三楼的日料店好吗，中午吃定食的多，晚上没什么人。”祁晖一边走，一边看什么饭店适合他们这顿晚饭。

“你说了算，我什么都吃。”

来到门口便有穿着和服的女孩笑意盈盈用日语招呼“欢迎光临”，环境的确是非常典雅的日式餐厅，座位是一间一间半包厢式的安排，引他们去的那一处，旁边还有小小一汪流水，植着两棵“桃树”。虽说是摆设，却也栩栩如生。曾言言唯一担心的就是——

“这里是不是很贵啊？”

“这算是家平价日料店，还行吧。放心，今天也不会请你吃小青龙之类的，因为这里的刺身就不太划算，以后介绍你一家性价比特别高的放题。这里的乌冬面、鳗鱼饭还有寿司都不错，你喜欢什么？”

翻看着菜单，人均大概一两百，曾言言稍稍没有那么紧张。如果是很贵的料理，那就不是明天买个咖啡和早餐的事情了，得想着好好回请祁晖。她本来也对生鱼片之类的东西没什么狂热，见到这家主要是各种熟食烤物，反而很开心。

“我想吃个照烧鸡，再加一份芥末章鱼，还有海藻。”

“丫头你胃口可以啊，我就喜欢和这样的人一起吃饭。有时候一些女士正餐只点小小一份色拉，看着她的碗，我自己都不好意思吃了，结果就是没吃饱。”

曾言言这是第一次和祁晖一起吃饭，也算是比较私下的沟通了。他原来是个话痨啊，绝对没有在讲台上的时候看起来那么冷静严肃。不过，做培训的，谁又不是喜欢说话的呢？

一边挖着酱油豆腐，曾言言开门见山地问：“杨总找我聊过了，她说你要和她一起到银保去啊？”

这本来也不算什么秘密，祁晖很大方地承认，反问她：“你决定好了吗？”

“我就是有点想不明白，所以今天才约你的。下午我跑了一趟公司旁边的工行，很奇怪啊，看不到有人卖保险。而且，他们大厅里那个阿姨，有点像超市的推销员，盯着你到处跑，感觉特别不好。所以我就困惑了，怎么他们也能做出几百万的业务来呢？到底是谁在卖？怎么卖？”

这连珠炮的问题，看来曾言言是真的非常想知道关于银保的一切，也的确一点概念也没有。

祁晖笑着问她：“你跑到银行里，就这么看有没有在卖保险吗？”

“我没那么傻。就去问她们能不能换外币，反正也是没成。主要是我总不能问，你们家有没有保险可以买，一听就不是什么正常客人吧。”

这丫头比自己想象中聪明一些嘛，祁晖的眼中闪过一抹欣赏。兑换外币其实是非常好的借口，因为基本不产生实质性的业务压力，即便网点有这项服务，也可以说只是问问看，手头没有现金，下次再来。但是他更好奇的是，为什么想到这么冷门的业务咨询。

“你可以问有没有理财产品啊。”

“万一他们真的让我买怎么办？”曾言言把嘴里嚼了一半的鸡块加快速度咬了几下，咽下去，笑着说，“我想过的，不过好像买理财的都是我爸爸那样年纪的人，我们这种一看就是月光，哪里有钱理？换外币出去旅游还差不多。”

这一点的确是祁晖都还没想到的。他心里暗暗有了计较。

“所以你觉得这次暗访，对银行并不满意，所以如果真的是你自己，不会在银行买保险，对吧？”

“那当然。对了，如果我真的要买，到底是跟谁买？”

祁晖并不急着回答，他看看今天曾言言的打扮，想象着这丫头去网点装模作样的场景，问道：“你在那家工行开了卡吗？”

“啊？”曾言言楞了一下。这有什么关系？

“是这样，银行的销售人员，不是抓着任何人都会推荐产品的。比如你的爸爸一直买理财产品，他肯定有某家银行的卡，而且有不少资金放在那张卡里，对吧？”

曾言言点点头。

“看来你真的没有在那家工行开卡。你工资卡也是招行的吧？回忆一下，有没有经常收到招行发来的短信，比如有什么你的专属客户经理？”

“好像是有的。但是我不认识啊。”

祁晖笑着喝了一口乌龙茶，夹起一块鳗鱼，故意细嚼慢咽。曾言言急得脸有点红，竟能忍住不催。

“那可能是因为你的资金量还没有到让客户经理特别要来让你认识。如果资产有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客户会经常跑银行网点，买理财产品，就会跟理财经理见面。那个时候，才是他们卖保险的好时机。”

曾言言想了一下，好像的确在大厅里的都是些填单子办业务的客户，并没有听到有什么说理财产品、保险之类的。那个阿姨随口问她要不要买黄金，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而且似乎有一道玻璃门，要刷卡，见到有客户被带进去，那是不是就是比较有钱的客户，在里头买产品买保险？

“所以，就是说银行卖保险是躲在里头悄悄进行的？”

祁晖耸耸肩：“也不必说得这么神秘。主要是……你自己也知道，如果在大厅里听到有人推销产品，一堆人会围着听，听到保险两个字，大概会是什么结果？”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