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独立去讲一场客户沙龙，认认真真做了课件，居然只落到匆忙地临机应变讲了一刻钟，曾言言的感觉是非常失落的。但是她也知道，如果按照原本准备的内容讲，效果更差。

刚才自己是不是有点语无伦次？好像没能把沉闷的场面挽救回来。更失望的是，即便那几个客户留下来问了问题，她也想办法转到了理财经理那里继续介绍产品，似乎还是没人签单。如果刚才自己直接就告诉客户，这个期交产品真的很好，每年存个一两万就当储蓄，是不是反而能成交下来？

边走边想，越想越失望。

粗略算下来，自己做培训也已经有三年多了，似乎还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那种，在讲台上特别能吸引到别人的目光，像是个明星一般耀眼的演讲者的感觉。就连刚才基金公司的“高老师”，在一开场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气场，和能够吸引听众注意力的能力，也比她好了许多。曾言言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并没有掌控住整个局面，顶多是撑住没垮掉而已。

想想之前在支行做的培训，无论是讲产品，还是教他们怎么卖期交，都是无功无过那种。曾言言知道自己讲课的效果一定是足够清晰，令人觉得通俗易懂的，但是她隐约还是感觉缺了那么一点，似乎就是她的课，可以听听，至少不会听不下去。可有些人一上讲台，就有种令人欲罢不能的期待。之前在个险，苗奇峰做宣讲，就有这个气势。跟着祁晖去听了几场他的培训，他没有苗奇峰那么具有煽动性，却有种沉稳和令人信任的气质。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自己站在讲台上看见下面听众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很尊重自己，却算不上“喜欢”。那个差别，有点像是大学期间，必修课上不翘课，是觉得这个老师还过得去。可是，那些选修课还堂堂爆满的老师，才是曾言言最终的目标啊。

她走着走着觉得有些口渴，这才想起来，刚才在银行呆了两个多小时，才喝了一小瓶250ml的矿泉水。公司的营业部经理和业务员对待讲师的态度也是千差万别，有客气周到得每次会给他们买饮料和点心的，有不管不顾任他们自己拿着电脑投影仪跑大老远连一杯水也不记得倒的，曾言言早已习惯了告诉自己，别人待你客气是赚到的。比如今天，没水喝，那就到前面咖啡店给自己买一杯咖啡，解个渴，顺便给祁晖打个电话。不管怎么说，现在不到四点半，她已经可以下班了。

坐下之后曾言言先掀开杯盖，让咖啡凉一凉，插上耳机，拨了祁晖的号码。

“第一场沙龙，感觉如何啊？”祁晖一看见来电号码，算了算时间，就知道曾言言是来汇报情况或者是吐槽了。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祁晖到底什么事这么高兴，曾言言实话实话：“感觉不怎么样。我今天只讲了15分钟，而且是临场改了准备的内容的，没搞砸算是幸运。”

“怎么回事？”

“今天不是我们的专场。我到了行里才知道，先是基金公司的人讲，那个家伙一口气讲了一个多小时，等到我要上去的时候，客户好像有些不耐烦了。”曾言言刚开始想说，沈季英之前没告诉自己今天竟是这样的场景，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应该提前和讲师把流程都过一遍的。可是这样显得像在告状和推卸责任，事实上自己今天发挥的确一般。

祁晖问了一声：“是沈季英那里的沙龙吧。”他想要确认一下，这个大姐干活，基本能猜出是什么个风格的。

“对的。所以后来我就接着基金公司的话，说你们多赚钱，每年拿赚的钱买个期交，5年下来等于市场送你一笔稳定的存款。我能怎么办，总不能跟着后面说，买基金不稳定，买保险最好。那不要被银行杀掉啊？”曾言言嘟着嘴，有些委屈。以前个险做产说会的套路，虽然觉得的确有些不厚道，但是管用啊。无论是买股票还是买房子，无论是社保还是存款，反正这些方案都有自己的漏洞，所以到了最后，总是能说动客户买保险。可现在和银行搭台，她总不能说，客户别做存款别买黄金别买基金。事实上，曾言言在许多银行还算挺受欢迎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做产品培训，从来不会打压银行在售的其他产品，行员和行长都觉得听她讲课还挺舒服，不那么膈应。

祁晖没想到曾言言现场应变做得还不错，夸赞道：“你这个改动很好啊，相信他们没听到一半不礼貌地走人对吧？”

“我上去就说相信大家坐不住了，预告自己只讲十五分钟。这点面子他们还是给的。”

“你这就是没见过世面了。”祁晖一边嘲笑一边安慰，“我跟你讲，我还经历过别人刚介绍完我是保险公司的专家，然后客户直接站起来，一边嘟囔银行和保险公司联合起来忽悠我买保险，一边就这么从我面前走过……”

曾言言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似乎能看到那幕场景，可以想见当时的祁晖有多尴尬。但是她有点不信：“祁老师你往那里一站，应该就很像专家了，客户怎么会？”

“你要知道，没有什么样的讲师能让所有客户都觉得你讲得好，愿意听。专家又怎么样，有的客户不就是最讨厌砖家吗？他们也许恰巧就喜欢满口大白话讲课跟讲相声一样的风格呢。”

听到这里，曾言言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点，不过，她仍然充满了迷惘。

“好吧我知道了，就是告诉你一声，今天的沙龙讲完了可是没人签单。以前你每次都能签个好几十万呢，我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祁晖似乎听见了旁边有人说话的声音，问：“你还没回家啊？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到公司咱们再一起分析这场沙龙。”

“好的，我喝杯咖啡休息一下，这次网点离家里很近的，不到半小时我就能到家了。”

挂断电话之后，烫口的咖啡变得温热，喝下去有种能令人平静下来的幸福感。

曾言言不知道的是，第二天沈季英跑到祁晖那里，告了她一状，说讲师非常敷衍，连电脑投影仪都不用，只讲了15分钟，结果一个客户都没有签单。祁晖笑着安抚沈季英，答应以后亲自给她的网点去讲。

这些老牌的部经理，仗着自己以前卖趸交业务出得好，真觉得银行是一个提款机了吧？她们肯定没有意识到，以同样的方式做业务，不对银行提出自己的要求，不和培训部商量一下流程，不听听专业的意见，很快她们的好日子是要到头的。

说来也巧，沈季英来告状的时候，曾言言正在会议室给被抽查到的客户经理通关，回办公室路上和她打了个照面。沈季英看到她手里拿的通关表，笑眯眯地客套着：“曾老师最近忙啊。对了，昨天的沙龙谢谢你哦，我会让他们再去盯一盯那些客户的。现场没有签单，说不定后面能追个一两万的呢。”

曾言言能听懂，沈季英是说，即使后来有业务，也跟她曾言言无关。

自己又没惹过她，这话说得那么扎，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