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对于曾言言来过得飞快，却是杨筱歆的折磨。

因为少了一个人，祁晖对于培训的预约就空前苛刻，是忙不过来。于是跑来投诉培训部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而事实上，她们不过是借这个由头，来向她控诉“不公平”。

“杨总，听您打算把杨浦的工行划到三区那里啊？这好像有点……杨浦我带了一年多了，业务员和网点关系很好，贸然换人，渠道会有想法的吧？”

“你接手杨浦工行的时候，渠道有没有想法？”杨筱歆冷眼看着这些渠道经理们，明明是不舍得手里的资源，却习惯拐弯抹角，其实是有些不屑的，但是她知道业务还是靠她们来做，于是便只能和她们斡旋。谁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和业绩而投射视角，或许没有对错，只有互相拉锯时候的气场和能力之差。显然，路敏在杨筱歆面前，有些怂了。

她的笑容一下有点僵住，嘴角抽搐了两下，然后尴尬地：“那领导您的意思……总要给我们一点时间交接。而且，这段时间出的业务，是算在哪个营业部啊……”

杨筱歆心里冷笑着，斤斤计较着这几百万的业务，却没胆子直接回答她，当时是她顶着大行长的不满意，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把所有的支行跑了一遍，解释清楚为什么要换渠道经理，也打包票电话24时开机，随时能找到她，才一点点把杨浦工行啃下来的。路敏是个会做业务的人，把钱也看得重，杨筱歆本来有心把新的渠道交给她试试看，已经成熟的杨浦工行，换到新人更多的三区，可是这一刻，杨筱歆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想法。

而蒋贵宏和陈宜达帮自己来争取资源的方式，就显得有趣得多了。

老蒋在谁的面前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哪怕单独坐在杨筱歆面前，腰稍微挺直了些，腿尽可能并拢了些，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抖着腿，尤其是讲到激动的时候：“领导，不是我倚老卖老，你才来银保多久，我跟农行那些老家伙太熟了，不可能的，换别人，你真的不知道，他们就不做业务了。而且你叫我带农孝带工行，我带得来，真要给我那些都是年轻的，交孝中行，不行的不行的，难过死我了要！”

“那可以的呀，你还带着原来的渠道，下面两个部经理我调给一区。”

蒋贵宏眼睛一瞪，拍了下桌子，马上又把手收回来摸摸头：“领导你这不是搞笑吗，把我的部经理调走了，不是等于我这里没人做业务，要换别人来。那行长们也不买漳呀。”

这家伙看起来不正经，也不怎么用功，能把业务做起来还是有道理的，凭这股子和你死磕到底的精神，歪理一套一套的劲头，还真能啃点肉下来。杨筱歆笑着：“照你蒋总的意思，我换不换人没用，你才是了算的，不然我们业务就别做了对吧？”

“哦呦这么一我要害怕来，领导。”蒋贵宏脸上哪里有半分害怕的样子，依然嬉皮笑脸。杨筱歆对付这种老油条，还真要拿出点拼着业务暂时有下滑，也要把规矩做出来的霸气。她脸上也挂着笑，但是出口的话却一点也不像是那么好商量：“害怕倒是不必，不过有件事情你还是要弄清楚，渠道带得再好，那也是公司的资源，不是你的。”他们这些老银保，什么渠道关系好，不都还是以前靠砸费用、贴账，吃吃喝喝建立起来的“感情”，不帮他清醒一点，还真以为公司离了他不校

见蒋贵宏一下子不知怎么回答，杨筱歆继续下猛药：“我也在考虑几个大区，哪些人是真的有本事带出业务来了，哪些人是拿着公司的费用和产品赚自己的钱。下个阶段我会给你们做个。”

“领导，这个事情我本来就要和你反映的，培训部老师太难约来，现在卖期交，没有培训我们怎么办啦？”

“我会想办法的。”杨筱歆脸上的笑容，依然没有变过。

陈宜达原本是定了要第一个进杨筱歆办公室的，但是行里临时有个投诉要处理，她进公司的时候，只见蒋贵宏的表情非常微妙，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嘴里叼了根烟，又不能点，由着它一上一下地无所适从地摇摆。此时，陈宜达在他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大区总监的办公室都是玻璃门，蒋贵宏一抬头就看见了她。

“老蒋，撒情况啊，你这是在生闷气？杨总什么了？”

蒋贵宏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心想，等会你和杨总聊完，还能不能笑得出来。他有气无力地：“你去了就知道，要动你什么地盘了。”

陈宜达有些一知半解，她大致猜到了杨筱歆是在对于几个大区总监之前所带的各家银行渠道有重新的安排，但是这件事情毕竟从来没有正式通知过。其实从这个季度的指标考核，就能看出一些端倪来。被称为“一姐”，虽然是玩笑，但的确她手里的盘子最大，资源最好，业务指标一向最高。在旁人看来，这是公司把大把大把的钱塞到她的手里，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这绝不会长久。迅速地思考了一下自己有哪些渠道是绝对不能让出去，以及到底应该怎么和杨筱歆来争取。

“杨总，我是陈宜达，现在可以进来吗？”她一边敲门，一边轻声问道。

“进来吧。”

陈宜达左手拿着笔记本，右手是一杯咖啡。推开门之后，她笑盈盈地对着杨筱歆：“不好意思领导，工行那个投诉我本来想交给部经理去的，他们行长要我们拿出点态度，我就去了一下。迟到了，所以给你带了咖啡赔罪。”

“我打算把杨浦工行放到你这里，然后，你这里的7家招行，都拿出来。你怎么看？”陈宜达是个聪明人，杨筱歆决定直接开门见山，然后看看她的反应。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预期，但这个变化，的确让陈宜达有些始料未及。杨筱歆打算给她一个业务不错的工行，然后把并没有什么太多产出的招行拿走，这样的变动对她来简直不痛不痒，甚至是明摆着的“偏心”。她不是个阴谋论者，第一时间思考的是杨筱歆是不是要优化指标的分配，试探着问道：“领导，我们接下来要严格考核期交的指标了吧？”

“咖啡不错，比星巴克好喝。”杨筱歆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又继续问，“招行你带了这些时间，觉得他们为什么业务起不来？”

陈宜达并不完全是推脱，她耸耸肩苦笑：“我团队里一大半都是以前做趸交的，现在卖个期交都吃力，年纪大了，学新东西不容易。招行的年轻们，本来就没什么卖保险的习惯，和业务员也没有共同话题，其实真的不太好带。”

“如果我们多招点年轻的、卖相也好的男孩女孩，让他们带招行，你觉得会不会有效果？”

“你是像新来的老师那样，最好还年轻一点的大学生啊？那肯定比我现在的团队跟招行谈得来。可是，让大学生做业务，他们做得来吗？而且，也要肯啊。卖相好，又有学历，为什么要到保险公司做销售呢？”

杨筱歆笑骂：“你也是大学生，就是不年轻了而已，不是也在做业务？”

陈宜达刚过34岁，算是几个大区总监里学历最高，也最年轻的。她的先生在银行工作，机缘巧合，陈宜达自己就进了保险公司，一晃已经工作了快6年了。她摇摇头：“那个时候不一样，就想着赚钱。”

什么时候都一样，大家都想赚钱，关键还是看，怎么赚。杨筱歆把这句话放在心里，笑着让陈宜达先出去。

几个大区总监的面谈都完成了，她看着手里那几张渠道分布表，想了想，把祁晖叫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