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陈玄一时没有动作,只是盯住容王僵持着。
易南觉出颈中微痛,但毫不在意,只是一瞬不错的看着陈玄,见他额角青筋暴起,眼神像是要杀人一般死盯着容王,他穿着黑衣,看不出是不是受了伤,身边有十几人的兵器都抵在他身上。
易南接着缓缓的看向周边,院中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人,华文站在陈玄身后,浑身紧绷着蓄势待发。
易南心中清楚,只要她在,就一定成为陈玄的软肋,她闭上眼睛,脑子里闪现出陈玄和她在一起的很多片段。
易南想起有一次,她对陈玄说:“我是孤女,没什么可失去的,我不怕。”陈玄轻声笑着对她说:“没有你,天下也没什么意义,所以你的责任更重呢。”
易南心中默默的念道“陈玄,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了。”然后她睁开双睛,决绝的看了看陈玄,想说什么又闭了口,吸了一口气,用力挣扎下,趁着拉住她的守卫一时不防略松了松手,朝着颈中剑锋撞了下去。
就在那火石电光间,陈玄似乎有感应一般,转眼看向易南,正对上易南眼神,里面波涛汹涌的带着不舍和愧疚,他看到易南挣扎着撞向颈中长剑,陈玄没有任何犹豫的掉转指向容王的剑尖,挑开了易南颈中长剑。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陈玄的剑已经足够快,但因为易南离剑锋太近,脖颈还是被割破一侧皮肤,血很快涌出来浸湿半侧衣领。陈玄急扑过去,接住易南落下的身子。
而因为陈玄突然的动作,围在他身边侍卫一阵慌乱,其中一人刺出长枪,枪尖正正从后面扎入陈玄左肩,又被急速拔出,带出一片血肉。
陈玄闷哼一声,手上却仍紧紧搂住易南,顺着易南倒下的力道,单腿跪在地上。他一手搂住易南肩头,一手紧紧按住易南脖颈上伤口。
就在这一瞬,容王又被侍卫团团围住。
陈玄抱着易南半跪在地上,前后均被侍卫用武器指着。
陈玄搂着易南,微微侧头看了看华文。华文知道陈玄的意思,他想起在进寝殿大院之前,陈玄曾对他说,如果事情不顺利,让他务必先走。
华文咬着牙暗自退了一步,转头对身后其他黑衣人打了声口哨,脚尖点地,向院外奔去。
院中侍卫有半数持枪追出去,剩下一半仍围在陈玄身边。
陈玄捂着易南脖侧伤口,感到血不是大力喷出,而是慢慢涌出,知道伤口应该不致命,心下稍安。他低头仔细看易南脸色,易南脸色煞白,脸上都是惊痛,手紧紧抓着他胳膊。
陈玄感到左肩剧痛,只是尽量平静了脸色,轻声对易南说:“我没事。”
这时听到身后容王说道:“太子殿下和二公主真是情深似海,让人动容。”
陈玄并没有理会,看着怀中易南,又把易南往自己胸膛靠了靠,低声在她耳边说:“千万不要再做傻事。”
易南眼泪落下,只小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容王见陈玄不说话,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脸色不耐烦起来,声音阴郁的吩咐侍卫:“把太子带走。”
侍卫纷纷上前,却听陈玄一声怒喝,说:“都滚开。”
陈玄扶着易南慢慢站起来,转身对容王说:“我跟他们走,只是二公主跟此事无关,放了她。”
容王冷笑着说:“太子殿下此时且管好自己的事吧,你放心,我保证二公主不会有事,她还有大用处呢。”
陈玄只来得及用右手搂了搂易南,易南就被侍卫拉走。易南边被拉着走边回头看陈玄,看他已恢复冷淡神色,面对渐渐靠拢的侍卫,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易南知道陈玄肩上有伤,只是他一身黑衣,有血迹也看不出来,她咬着牙不让自己掉眼泪,前面出了院门,易南被拉着转弯,就看不到陈玄了。
当晚,陈玄被一辆马车密押到清和园,囚于清心院。
易南被侍卫拉扯着推入容王府的一处闲置房屋,侍卫把易南推进屋,就转手关上门出去了。
易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靠着门坐下来,脖颈处的剑伤此刻火烧般疼起来,可是易南心里如火灼般的疼痛让她无暇顾及那处剑伤。
易南不知容王要如何处置陈玄,会杀了他吗?陈玄平时和她闲聊时,并没有忌讳,也会跟她说些朝堂上的事,易南知道陈玄有时会因为政事心中烦闷,所以平时她也只是劝解劝解。也正因如此,易南很清楚容王和太子之间的芥蒂。
易南搂住自己肩膀,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思量容王可以不杀陈玄的理由,可是想来想去都觉得在这种情形,以及容王的性情,都没有留下陈玄的理由。
易南越想心里越凉,眼泪掉下来,心里想着如果陈玄不在了,她就陪他一起去。
这时门外传来开门的声音,易南挣扎着站起来,还没站稳,门就开了,进来几个侍女,带着伤药和换洗衣物。
这几个侍女先帮易南把脖子上的伤口处理了,然后服侍她沐浴更衣,还把床铺好,恭恭敬敬的请二公主休息。
易南不知道容王的意图,不过也坦然接受了,等丫鬟们退下,她躺在床上,想着怎么能打听到陈玄消息。
易南并没有等太久,第二天傍晚,又有侍女来帮易南换药,刚把旧的纱布解开,容王就进了屋。
侍女一见容王,立刻放下手中的伤药,拜下去。倒是易南坐在桌边,抬眼看到容王进来,不为所动,也没起身,只是脸色平静的看着他。
容王也不在意,自己坐在桌旁,示意侍女继续给易南换药。有人给容王奉了茶,容王就端着茶碗一口一口喝,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
侍女给易南换完药,又拜了一下,端着药盘退下去。关上门后,易南压着自己心中的恐惧,开口问道:“太子如今怎么样了?”一开口,她才发现她嗓音都是颤抖的。
容王慢悠悠的放下茶碗,脸上又虚浮起笑容,说:“二公主倒是真惦记太子,已经到了这个境地,二公主难道不该想想自己吗?”
易南盯着着容王,却只是问:“告诉我太子如今可还活着?”
容王冷下脸色,冷笑了声,说:“二公主这神情跟太子还真是神似,看起来让人厌烦得很。”
易南垂下眼睛,没有答话,心里想着无非就是陪陈玄一起去了,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