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山位于平城城外西北方向，从城里过去路上要走一个多时辰。易南想到第二日去看长公主要离开一整天，这天就在驿站里陪伴拖朗，乌图飞也没出门，缠着易南给他再做一次饭。

下午，易南刚刚把拖朗哄睡着，门房来报，说是林晚来拜访。

原来是林晚做了些小点心，拿来带给拖朗吃，顺便跟易南约定第二天出发的时间。乌图飞看她们两个小姑娘聊的开心，自己在旁边她们反而拘束，于是就留她们俩个单独说话，自己出门四处走走。

乌图飞离开不久，易南和林晚聊到第二日去见长公主，林晚感慨着：“才两年时间，当年我们几个人，就这么散了。”

易南想起陈玄，犹豫了一会，还是轻声问：“你知道他怎么样了吗？”

林晚停了一会，然后紧紧看着易南：“南姐姐，你还想着他吗？”

易南垂下眼睛：“事已至此，我只希望他能好。”

林晚盯着易南看了一会，突然问：“国主明天会陪你一起去吗？”

“不会，他明天要去军营，怎么？”

林晚看了看四周，突然拉起易南说：“南姐姐，能不能带我看看你的卧房？”

易南不明就里，不过看林晚神色严肃，于是带她向后院走去，进了卧房，林晚回身关上门，拉着易南坐下，低声说：“南姐姐，你想见玄哥哥吗？”

易南猛地抓住林晚的手：“你知道他在哪里？”

“我可以试试联系他，我们明天去平山也许有机会能见面，不过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

“真的吗？我能去见他吗？”

“先约在平山山脚的会云亭吧，明天未时。我也不确定他能不能去。南姐姐，你知道玄哥哥目前的处境，我相信你，所以你务必不能透露给其他人。”

林晚离开后好一会，乌图飞才回来。

晚饭易南亲自下厨做了乌图飞爱吃的红焖牛肉，乌图飞兴致很好，喝了几杯酒，凑在易南身边说明天不想去军营了，想跟她一起去平山。易南推开他，只是说别耽误正事。

晚上乌图飞一直拉着易南东拉西扯的说话，中间又提起他想第二天陪易南一起去平山。

易南正在给拖朗喂米粥，听乌图飞又提起，她不禁偏头问：“为什么想去？”

“想陪着你呗。”乌图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那军营安排好的行程怎么办？”

“管他呢。”乌图飞满不在乎。

易南不禁笑着说：“这怎么行？你真是一点国主的样子都没有。你还是去军营吧，我和晚儿跟长公主从小一起长大，明天见面有很多话，你去了平白没什么事。”

乌图飞静静地看了一会易南，只得悻悻作罢。

第二日，乌图飞一大早就得出发去军营，易南送他出门，上马车之前，他突然回身深深地看着易南，伸手抚上易南嫩白的脸颊，轻轻摩挲了几下，说：“今天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这天天气晴朗，林晚和易南的马车到达时，正是艳阳高照的上午，马车只能送至平山山脚，而大佛寺位于平山的山巅，需要步行一千零八十级台阶，才能到达，途径的会云亭就在半山腰。

乌图飞派了很多人随行，易南让那些人都等在山脚，只她自己和林晚缓缓的拾级而上。途中经过会云亭，易南和林晚在里面休息了一会，接下来的路途平坦，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大佛寺的禅房。

林晚提前派人给长公主陈若送了信，当她们到达时，陈若已经等在大殿。只见她一身肥大青色僧衣，戴着僧帽，不施粉黛，神色平静地站在门边。

易南一看到陈若，就红了眼眶，快走几步到她面前，想握住她的手，陈若却只双手合十，弯腰致礼。易南愣在原地，眼泪滚出来，看着眼前面色沉静的女僧，和两年前娇俏少女长公主，哪里还有任何相似之处？

陈若把易南和林晚让入会客的禅房，又给上了茶，三人坐下说话。

易南回想起她和陈若从小在王后身边一起长大，朝夕相处，亲如姐妹，如今陈若如此模样，不禁一时心绪万千，不知说什么好。

倒是陈若尚还自如，微笑着问：“南儿，许久不见，一切都好？”

“我都好，若姐姐，你呢？”易南思绪泛起，不免声音哽咽。

“我也好，不过每日潜心向佛。南儿，你不必难过，一切都是因果。”

“若姐姐，你还怪我吗？”易南被容王挟持匆忙离开王宫时，陈若还沉浸在林晴去世的悲痛中，对易南一直没有释怀。易南心中一直愧疚，此番相见，终是问出横亘在心中的问题。

“当然没有，每个人只不过是在不断选择，然后承担自己选择的后果。”

易南虽然听到长公主如此回答，却没有丝毫欣慰，她只是觉得眼前的若姐姐如此陌生。

“如今我已知道，尘世中的情爱，也不过是障眼浮云，如果还沉沦其中，也只表明机缘未到。我不再是你们的姐姐了，如今只是如尘。”陈若出家后的法号是如尘。

林晚转过头对易南说：“如尘是真的看破红尘了，咱们应该为她高兴。”

易南点点头，可是心中还是不免难过。

三人又坐着说了一会话，林晚就拉着易南告辞了，陈若也未挽留，只是送她们出了禅房，便转身回去。

易南看着陈若的背影，心里知道，那个从小同食同寝，热情活泼的若姐姐是真的死了，留下的只是心如死水的如尘。

从陈若处出来，已过午时，眼看快到和陈玄约好的时间，林晚说为了方便他们说话，让易南独自去会云亭等待。她晚点再过去找易南一起下山。

易南忐忑地来到会云亭，这会云亭名里虽然有个“亭”字，实际是个三面环窗的阁楼，门朝着台阶边开，其余三面都对着森森山谷。

未时将近，陈玄也来到林晚之前告诉他，跟易南约好的地点，站在门外，陈玄压着自己的心跳，推开了门。

屋内在窗前站立的女孩缓缓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