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中

“舒儿啊，昨晚我看到你的房间，凌晨了都没有关灯。”王敏思咽下了口中的麦片，看着一向奉承“早睡早起身体好”的何舒，关心地问，“忙着干什么？”被王敏思这么一问，何舒差点就噎着了。想起昨夜自己删除了萧御的照片之后，还是禁不住自己强大的想象力，把萧御的形象带入各种小说。她昨晚一时乐呵乐呵地傻笑，一时又稀里哗啦地痛哭，直到凌晨一点，才止住了自己的想象。当然，这个真实故事，何舒是不会告诉王敏思的。

“额，我昨晚在看学校附近有什么出租屋。”何舒因为撒了谎，脸蛋微微泛红，眼神飘忽不定。“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啊。”王敏思看着何舒，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心疼。

她们两人合住的教师宿舍有两房一厅，还带有卫生间和厨房。住在此处，她们可以自己做饭，也可以走几步去饭堂吃又好吃又便宜的饭。晚上下班也不需要走太远就可以到达住处，毫无安全顾虑。住在N中的教师宿舍，对于何舒这种教龄小的老师来说，简直好到不能再好。

可是好景不长，三个月后，她们所在的宿舍楼就要被改造为新的学生饭堂。所以很多老师，当然包括何舒和王敏思，都被迫搬去校外。对此，其实老师们的怨言都挺大的。何舒虽然脸上还是淡定从容的，但心里已经无奈和无助到哭泣。作为工资都已经是全N中老师中最低的新老师，她进N中两年内发生过三次，全体工资下调，现在还要被迫放弃住宿费一个月2000元都不用的宿舍，去外面找一个月3000元都没得住的出租屋。她是真的要吃不饱又饿不死了。若不是她除了做老师外还写小说，攒了点积蓄，她真想上D6七楼找飞的感觉。

“唉，别这么着急。如果真的没有地方住，就搬过来临江和我住。”王敏思在校外有自己的一套房，若不是为了辅导学生，她也不会长期住在宿舍里。她的话无疑是让何舒吃了一颗定心丸。何舒一边答应着，一边收拾桌子。今天是周六，何舒没课，可以慢慢找房子。而王敏思就不同了，作为长守高三的老将，她一大早还要辅导学生哩。

……

“舒儿，我来了。”钟茗乐从D6教学楼的六楼急匆匆地奔下来。只见她白嫩嫩的右臂搭在了何舒的右肩上，左手叉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原本白里透红的苹果脸，因为跑起来而更红了。“不好意思……我……被……被学生……缠着问问题。”钟茗乐是比何舒早两年来N中教书的数学老师，在N中的“遭遇”和何舒一样。今天她们商量好了一起找房子。

“没事，不着急，你先顺顺气。”何舒看着还在喘气的钟茗乐那细嫩的皮肤，那像熟透的苹果的小脸，体内的野蛮因子被激活了。她别过头去。妈呀，越看越想咬一口。

“哎呀，不行了，我是真的虚。”钟茗乐弓着腰，任由何舒拉着她走。“当年我从这里冲上山顶D4，都没有喘成这样。”钟茗乐和何舒是高中同窗，彼此见证着彼此的拼搏岁月。她们走在一起，特别是在N中的校道上，闻着白兰花的香味，她们总会聊起她们的高中生活。

“你也不看看我们当年冲饭堂冲得多猛啊。”何舒自认，自己的越野能力就是在N中读书时冲饭堂练出来的。“哎呀，别提饭堂了，想想就生气。”钟茗乐不喘气后直起了腰，继续“批斗”学校。“你说，我们现在的旧饭堂也不差。就是挤了点。我们那三年不也这样过来了吗？就现在的小孩子金贵？”说完，钟茗乐还是气咕咕的。何舒也猜得出，她心里肯定想把那个新饭堂项目负责人拖出来一顿暴击。

何舒只是淡然一笑。虽然她也很想把那个负责人拖出来理论一番，但她毕竟只是一个新来的教书匠，影响微小。另外，当听到学校要盖五层新饭堂的消息时，那群稚气未脱的高中生别提有多兴奋了。所以，以她之力，足以将负责人乃至整个团队打趴，但不足以撼动这个项目一丝。当自己没有能力改变外界，那就只能坦然接受。“走吧，我们先去对面的凤凰新城看一下。”所幸学校，还算有点良心，在两个月之前就已经通知她们了。她们也早早就咨询了中介，得知这一带也挺多出租屋的。

……

大概上午10点，萧御已经把上午要处理的所有事务处理完了。他靠在椅子上，揉着天应穴。不知为何，他今早一直那么心烦意乱。特别是想起何舒时，他心里就有些惶恐和不安。

纤长的手指按着接讲座机，“备车，去凤凰新城。”还有两个小时才到饭点，他总得找点事做吧？凤凰新城是他的天宇集团开发的，一个不是很主要的房地产项目。凤凰开发到现在，萧御都是分配给下属管的。而今天他突然就来了兴致，去来个突击视察也不错哦。

……

“哇，月租这么贵。”凤凰新城的门口的咖啡厅里，何舒和钟茗乐坐在椅子上，盯着眼前的价格单，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张成o型。不可思议，光是月租就要了她们大半个月的工资。N市是全国一线城市，寸土寸金那是正常的。但这里是城郊啊。N中背后是一整个原始森林！这里的房租都那么贵？不科学！

“额，其实也不贵呀。凤凰新城这里地段比较好。”房东看着何舒的钟茗乐的夸张表情，尴尬地笑了笑，“我们对面可是百年名校N中。这学校厉害到什么程度呢，上一年本科率99。7%……”房东本来打算利用周边各种资源吸引何舒的钟茗乐的。可是话说到一半，就被何舒抢了台词：“高优线上线人数864人，占比73。5%。”钟茗乐接过话茬：“稳居N市第三。”虽然这“高考捷报”被学校从上一年说到了今年，但何舒的钟茗乐还是觉得很自豪，都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房东是极其尴尬的，有种关公门前耍大刀的感觉。“原来二位是N中的老师啊，失敬失敬。”她的儿子就是N中高一学生，和眼前的二位老师打好关系，那她的儿子在学校不就有人照应了吗？她们刚才不是说月租贵吗？半价可好？

当房东准备进一步套近乎的时候，何舒无比自然地说：“不是，我是在学校洗厕所的。”看到房东两眼放光，何舒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何舒在认人方面能力还是很强的。房东不认识何舒，但何舒却知道她是谁。她的儿子就在她隔壁班读书，才高一就已经受学校处分，几次叫家长了。不是何舒的学生，她就不想管。更何况，为了租个房子，还要卖人家人情，有违她的做事原则。所以，这房，不租也罢。

“这……”房东听了，顿时满头黑线，嘴角微微抽搐，她想套近乎的心都凉了。瞅着何舒这气质，怎么可能是在学校洗厕所的呢？怕是不想和自己有太多交集，找个借口罢了。“那这房子……”估计是租不成了。

和房东反应相同的，还有坐在何舒背后的萧御。现在是12点多了，小小的咖啡厅里，也挺多人的。萧御视察完凤凰，来时就只有何舒背后那一张空桌了。不过那时何舒正聚精会神地研究着那价格，没有看到他。

“不好意思，女士。以我和我朋友的经济能力，实在付不起这房租。”钟茗乐也知道何舒的用意。也对，掐指一算，直接买房供房还比这租房划算。

“那月租降一点，也是可以的。”房东做了让步。她还是不想放弃巴结这两位老师的机会。没办法，自家孩子不争气，得找人照应着。

“算了吧，我一个月累死累活的，工资就3000。去跟人家抢垃圾吧，又抢不过人家。一个月收入最多3500。”何舒真的不想租那房子，并且，入戏太深了。

若不是萧御处变不惊的能力足够强大，他那刚入口的咖啡早被喷出来了。还抢垃圾呢。今天的何舒怎么不像昨晚那个斯文有礼的何舒？难道他现在认错人了？然而，听着何舒说话，萧御表示有点享受。她的古灵精怪，倒有几分像萧诺。

看到何舒突然性抽风，钟茗乐还是挺淡定的。当年何舒退伍回校继续学习，还趁着没什么人认识她的时候，真的假装清洁工，洗了半天的厕所，还跟学校里的阿姨抢垃圾。当问到她的意图的时候，她还很义正言辞地说：“为了体验广大劳动人民的辛苦和需求。做到真正从人民出发，为人民服务。”其实，作为一个写小说的人，何舒主要是想以不同的身份去观察生活，写出真正的生活文学，以真心去贴近真实，以平凡去塑造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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