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啦?”他总是如此,当接到任务的时候,眼中突然迸发出坚毅的光芒。或许不久后,他就会披挂戎装,走向不知名的远方,留她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让她牵肠。
我从来从来没有
向你细说过一个地方
那里黄莺吟唱
那里原野茫茫
那里清溪静淌
那里风送桂香
那里我的泪光
照亮你的戎装
你手中的钢枪
有我不知道的重量
正如我的幻想
有你不知道的疯狂
那段没有他在身侧的百无聊赖的日子呵,她总会倚着窗,含着泪,眺望远方。满脑子天马行空的她更会在闲下来的时候,在夜深辗转反侧的时候胡思乱想。想过他在夜色的掩护下把子弹压进枪膛;想过在街头转角身负重伤的他亲吻她的脸庞;想过当饭菜的香味和着炊烟传遍山野,他便踏上紫陌,唱着凯歌归乡;想过很多很多,梦很长很长……
这段曾经让她不知不觉微笑又不知不觉流泪的感情真是令人难忘,难忘到他接个电话都能把这段记忆全部勾起。但是,现在的她不能再恋恋不舍地问他何时归还嘱他平安。她实在不配,连一个眼神也不配给他情意绵长。她不能给了他希望,却又让他失望。
“我要走了。”我要走了,我要走了。以前不知道说过这句话多少次了。亦初,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嗯,注意安全。”何舒说得尽量干脆利落。这样听起来就没什么儿女情长。
“我,先送你回去吧。”好想再和你多待一会儿啊。“顺路。”
“不用了,难得出来,我想多玩一会儿。”如美酒,清香诱人,久则迷醉。
“好吧,再见。”他转身了。这次告别,不会有落花在风中飘摇;不会有泪水滑落她的嘴角;不会有突然间从身后紧紧的拥抱。但是,他还会回头看那让他念念不忘的面容;他还会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他还会有与她深情相吻的冲动……
……
“茶喝够了,天聊够了,我也该走了。”许罗升站起来,整理了一下白色的西装。“洛小姐,感谢你陪我打发这么无聊的时光。和你聊天很愉快,有缘再会。”还是那抹笑容,危险而又邪魅,如同杀手的寒刀,滴着鲜血又闪着引人趋附的光。而洛雪儿知道,这一抹笑容,在往后的日子,会经常出现在她的眼前。
这个无端端出现的人,自顾自地说了一顿话之后又自顾自地离开了。洛雪儿还坐在那里,梳理着刚才听到的零零散散的信息。虽然那时心中充满了嫉妒和恨意,但她还是一字不落地听了许罗升说的每一句话。他的每一个字,连着音调语气都在她的脑海里回荡。
“何舒,退伍的侦察兵啊,身手不错……”
“又懂得浪漫,和顾溪源的爱情故事真是让人羡慕啊……”
她真是太低估何舒了。没想到在高中时被她挤兑得无可奈何的何舒,现在居然变得这么强。而且,还有一个更强的人,在死心塌地地保护着她。难道,何舒就这么一直优越于她吗?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
当顾溪源站在门口,回头看着何舒的侧颜,他又知不知道她正克制着嘴角的颤抖?当何舒眼中含着两汪泪水,她又知不知道他每离开她一步都需要很大的力气?
他,终究是走了。没有“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宽慰,也没有“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的不舍,只有“一望肠一断,好去莫回头”的强装潇洒的伤感。
“舒儿,你怎么了?”何舒眼眶红了,嘴角放肆地在颤抖着,连着手臂,连着手,连着全身都在颤抖着。下一秒,眼泪掉了下来,嘀嗒,落在手臂上。萧诺从来没有见过何舒这么伤心,看得她鼻子也一下子酸了。
“心好空,又好堵,好像被绑住一样,那样疼。”她忍不住了。这几年,她从来没有向别人倾诉过,和他分离,是这么个感受。这种让她无法专心工作专心休息的情绪,甚至在她的日记里,都找不到只言片语。只有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个夜晚,在泪水化开墨色的一张信纸上,才能窥见这个女孩的悲伤。
在回忆的深谷里
我的爱迷失了方向
四周是厚重的围墙
笼罩下黑暗
冰冷的枷锁
炽热的胸膛
我疯狂地幻想
墙外皎洁的月亮
皎洁的月亮下
清风轻拭你的细汗
你的喘息
还缠绕几缕
清甜的花香
我的爱迷失了方向
早在回忆的深谷里
走不出迷茫
昨日那个可爱的姑娘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照着你惨白的脸庞
无人猜出
在幽深的黑暗中
你挣扎又堕落着死亡
“没事的。我知道你这样做是有你自己的道理的。不管你怎么样,我一直都在。”萧诺用大拇指的指腹帮何舒抹掉眼眶上准备抖落的泪水。
“诺诺,谢谢你。”何舒抱着萧诺。心头渐渐暖了起来。“你了解的,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她需要时间的流水,冲淡她的记忆,还有记忆中他的模样。
“好好好。我哥就先给你放着哈,等你什么时候想恋爱了,再来提货。”
“噗嗤”何舒破涕为笑,“敢情你哥是用来卖的是吧?”
“阿嚏”萧御突然打一哆嗦。奇怪,怎么会无端端打喷嚏呢?“走吧。”
“诶,你们在这儿啊。”正准备离开体育中心的顾溪源碰上了正在往回走的萧御和慕容烨。
“顾先生这么快就走了?”萧御和顾溪源握手。
“叫我溪源就行。对了,何舒和我说了,谢谢你昨天救了她。”没想到萧御还那么能打,顾溪源的眼中又多了一分赞赏。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客气。”萧御对顾溪源的印象真的不错。他喜欢和这个直爽的人交友。如果有机会,他愿意和顾溪源成为深交。
“我还有事,先走了,改日再会。”顾溪源向他们敬了一个礼,立即转身离开。
“哇,兵哥哥果然不一样,连平常走路都是走齐步。”看着顾溪源挺拔的背影,铿锵有力的步伐,年少时有军旅梦的慕容烨表示非常崇拜非常羡慕。“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任务啊?”他在萧御耳边小声地说,心中有无限的幻想。
“这么好奇?不怕人家怀疑你是间谍?”对待兄弟,萧御永远是那么腹黑。这次也没有例外,一脸严肃地吓唬着慕容烨。
“我开个玩笑而已。”这么严肃干嘛?
“国家安全能开玩笑吗?”这次是真严肃。
……
N市城郊的一处私宅里,竹影斑驳,映在檀木制成的精致茶盘上。阳光是那么的温暖,空气是那么的清新,鸟声是那么的悦耳。走进此处,没有人会感到惶恐和不安。
“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选择洛雪儿?”说话的人正是今日在洛雪儿面前自称是许罗升的人。“她看起来很蠢。”喝下一口对面的男子递给他的茶。啊,他哥泡的茶真的比他泡的好喝很多。别说洛雪儿今天喝了第一口就不敢喝第二口了,就连他,若不是他说话多了口干舌燥,他也不会喝自己泡的茶。哥哥的茶总有父亲的影子。或许,这茶里,也存放着当年惨痛的记忆。
“她实际上更蠢。”举着茶壶的手依旧平稳,让人感觉不出他有什么情绪变化。“挑个玩具陪舒儿玩一段时间而已,不必太在意。”他的嘴角扬起,那危险的味道越来越浓。
“舒儿舒儿,仇人也叫得那么亲。”哥哥的心思真的难懂。有时候他更是无法谅解他。只是,他只剩下哥哥一个亲人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离开他。
“阿默,迟早有一天,你也会爱上一个人。那时候,即使你对她恨之入骨,也会保留一份温柔。”爱上一个人是幸运,爱上一个该恨的人却是折磨。她一直都站在他的对立面。她的对立面阴冷得可怕,而她却从不给他施舍阳光,甚至连他最珍视的温暖也抢走了。
“我只是冒充你,可不是真的你。我对何舒只有恨,无穷无尽的恨。”对的,今天和洛雪儿“胡扯一通”的人并不是许罗升,而是弟弟许默。“哥,你可别让他们活得太久啊。”他知道他的哥哥是爱他的。因为他哥的保护,他实际上是一个清清白白的人。清白到许家这个家族里,从未有过许默这个名字。但是,为了抒发胸中的恨意,他甘愿两手血腥。可惜他的好哥哥不肯让他用这样的方式去祭奠他们的父亲。
“等她把全部本事都使出来,那时候才好玩。”他在等,欣赏完她的绚烂多彩后看她的穷途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