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系列的乌龙,却达不到任何搞笑的效果,反而沉重得令人无法呼吸。
楚玥璃用手撑着床,在顾九霄的帮助下,缓缓坐起身。封疆坐到楚玥璃身边,当她结实的靠枕。
封疆和顾九霄对视一眼,都察觉到楚玥璃平静表面下的波澜,却无法点破。
蓝蔺闭目养神,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显然也明白在这出复仇大戏中,白云间到底充当了怎样的角色。
楚玥璃倚着封疆,不去过多思考这个乌龙,而是对七弦说:“继续说吧。”
七弦看了看众人的脸色,这才继续道:“我们并没有被人追击。王大哥带着我们,离开了大宴。我们本想去绮国,但镖局里的人都是糙汉子,怕去了后反倒要生事端。于是,我们去了较为偏远的炎国,在那继续做镖局的生意。我们一直在打听小姐的消息,不相信小姐就这么去了。今年还特意走了一趟大宴的镖,这才打听到有关小姐的消息。王大哥带着我们重新入宴。得知小姐要修建城池,于是我们先去了渡茳,把藏在那里的银子都挖了出来。渡茳人没有忘记小姐的恩情,得知小姐要建城池,跟来了大半的人。
可等我们抵达北地城池,却得知小姐去了帝京。总镖头让王大哥他们保卫城池,奴则是跟着总镖头他们赶往帝京。”说到这里,七弦扑通一声跪下,“奴有事隐瞒了小姐,求小姐责罚,原谅奴之过 ”
楚玥璃已经没有什么不能接受了。她早就怀疑过七弦的身份,只是不知道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罢了。楚玥璃微微颔首,示意七弦接着说。
七弦看了楚玥璃一眼,这才低头说道:“奴是宫里的小太监。那时候,六王爷虽身在冷宫,却也不是奴这样的人能接近的。奴只是负责传菜给其他奴才,再由其他奴才将饭菜送去给六王爷。一日奴打翻了饭菜,害六王爷没饭吃。六王爷没有怪罪,奴心生感激,偶尔会将打听到的消息递进冷宫。奴和六王爷虽只有一面之缘,却也算是六王爷的人。不想,皇上竟然交给奴才一个任务,往陶公公的酒里放药。奴才不敢不从,却没想,此举竟然令六王爷和陶公公反目成仇。
当晚,奴就钻入粪桶中,被推出了皇宫。这一逃,就是多年。奴的日子过不下去,于是典当了从宫中拿出来的物件。不想,事情过了这么久,还是招来了皇上的人,被捅了一刀,推入河中。醒来后,脑子不清楚,却因饥饿,要抢小姐的荷包买包子吃。小姐不计前嫌,收留了奴。奴感恩,却因知道自己是个阉人,所以不敢坦言,唯恐被小姐嫌弃。
奴一生孤苦,难得镖局里的哥哥们当奴是兄弟,奴就越发不敢坦言。
后来,再见陶公公和六王爷,虽事隔多年,奴也惶恐不安。尤其是,奴知道,因奴之故,让陶公公变成了真正太监。奴唯恐说出事实,再次遭遇追杀。奴胆小怕事,太过自私,对不起小姐。奴这次急着赶来,就是想说清楚此事,即便被杀,也不愿隐瞒。”
楚玥璃想起葬身火海的陶公公,想起重伤的白云间,想起面目狰狞的皇上,心口传来阵阵刺痛。她不知道陶公公和白云间到底如何看待那段过往,却晓得,皇上的举动,害苦了二人。也许,陶公公和白云间已经知道皇上的奸计,只不过无力回天,不得不陪着他演到逼宫那一天也许,二人至今毫不知情。有些秘密,就像江河湖海中的一粒砂,掩在了太多秘密中,沉入底,翻不起。
楚玥璃突然觉得很累,前所未有的累。即便大仇得报的今天,仍旧无法畅快。她知道,白云间注定背负弑父的罪名,而自己这些人能安然无恙地挤在一间房里,也是因为他在负重前行,扛着所有的指责和压力。
真是不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却还是
楚玥璃抚摸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问:“宫里怎么样了?”
竟无人回答。
楚玥璃抬头,直接看向顾九霄。
顾九霄回避不了,于是答案:“骠骑大将军进宫平乱,拿下了逼宫的太子,将其囚禁起来。而今,二皇子被请出主持大局。”
楚玥璃的手指抖了一下,看似嘲讽地说:“他一心要大庇天下寒,而今却是给他人做嫁衣。”看向封疆,“你爹是二皇子的人?”
封疆回道:“不是。”
楚玥璃问:“你怎知不是?”
封疆回道:“我爹说不是。”
就在二人有些幼稚的对话中,负责采买的人回来了。
楚玥璃抚摸着大红喜服,心情复杂得很。
蓝蔺看着楚玥璃,犹豫再三,终是开口道:“妻主”
楚玥璃一抬手,示意蓝蔺不用多说。她说:“我真心娶你,无须多言。”
蓝蔺暗道:真心并非真情。终究是你太过在乎成活,还是我太过自私?
二人在顾九霄和封疆的帮助下,穿上喜服。
顾九霄一边帮忙,一边吸鼻子,忍眼泪,口中还絮絮叨叨地抱怨着,说:“爷真是欠了你俩八辈子的,竟还要亲手给你俩穿喜服!这喜服是爷给自己准备的,爷的心都要痛死了”
楚玥璃柔声喊道:“九霄。”
顾九霄停止絮叨,看向楚玥璃。
楚玥璃眯眼笑了笑,说:“谢谢你。”
顾九霄横道:“爷不用你谢!爷爷一辈子都不原谅你!”话虽如此,手下却还是帮楚玥璃扣好了最后一颗盘扣。
蓝蔺笑了,脸上的病态似乎减退了三分,一双眼睛也有了几分精气神。
就在二人准备拜堂时,竟来了一道圣旨。
一位胖乎乎的圆脸公公,低眉顺眼地说:“楚玥璃接旨。”
楚玥璃没动。
圆脸公公看了眼封疆,立刻补充道:“皇上说了,郡主为了救先皇,身体受了重伤,就不用跪下接旨了。”
好吧,这话说得真是令人汗颜啊。所谓的先皇听到这话,估计就算被烧成灰,也得哧泼尿,将自己的骨灰揉搓揉搓立起来,来个死不瞑目。
封疆脸色不好,直接道:“说。”
圆脸公公赔着笑脸,一叠声地应道:“诺诺诺奴才这就宣读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