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姑娘,连城姑娘”
过了好一会儿,董生见连城依然还在发呆,便忍不住唤了两声。
连城回过神来,却忍不住泪流满面,冲着董生匆匆福了一礼,颤声道:“多谢董公子把连城画的这般美貌,但是连城真的不能接受这幅画。”
此话一出,董生如中露击,一脸煞白。
“董公子的错爱连城只能铭记于心,如有来世希望还能遇到公子。”
说完,连城低着头匆匆离开,还未出院门,眼泪却已止不住洒落而下。
“连城!”
董生看着连城离开的背影悲怆地大喝了一声,一口血涌上心头,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不久后,吕卫走回院中,上前看了看那幅画,随之一脸同情地看着面色枯槁的董生。
“这是何必?”
董生摇了摇头:“都怪我,怪我太心急,怪我太心急”
“我早就提醒过你,连城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她就算再不喜欢家里订的那门亲,但也没有办法抗争。
就算她心里喜欢你,但碍于礼数也会对你敬而远之,以免做出一些违背伦常之事。
一旦让王家知道,不管是对史家,对她,对你,都将会是一场难以抵挡的暴风雨。
董兄,听我一句劝,忘了连城姑娘”
“如果如此容易忘掉,当初我又何至于沦落到那般地步?酒,拿酒来!”
“行行行,喝酒喝酒,希望你醉一场之后,就把这事给忘了。”
吕卫长长叹了口气,跑到屋子里拎了一坛酒出来
一场初雪,竟断断续续下了几天。
屋子里,玉儿往火盆里加了几块木炭,又走到门口看着外面如柳絮般纷纷扬扬的雪花。
看了一会,竟诗兴大发,张口便吟:“一片两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嗯”
然后,吟不出来了。
“哈哈哈!”
顾鸣不由爆发出一阵大笑。
“小姐,你看姑爷笑话人家”
玉儿一脸羞红地走回去,撅着小嘴向小姐告状。
婴宁也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聂小倩忍着笑意,柔声道:“顾郎,玉儿难得有此兴致,你就别笑话她了。”
“夫人,我明明是在夸赞玉儿”顾鸣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听着啊,我把整首诗续上
一片两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千片万片无数片,飞入梅花总不见。”
“哇!”
玉儿不由惊喜地瞪大眼睛。
没想到她胡乱吟了两句,经姑爷这么续上两句,貌似挺有点意思?
聂小倩细细品了品,也不由得眼神一亮。
咏雪不见雪,只听前面三句完全就是打油诗类型,但最后一句却是典型的画龙点晴,一下便拔高了整首诗的意境,令这首诗充满了画面感。
让人不由自主想到漫天雪花飘飘洒洒,消融于傲立的梅花之中。
“姑爷姑爷,教玉儿做诗好不好?”
玉儿顿感自己有当才女的潜质,只是缺少一个伯乐,于是便上前拽着顾鸣的胳膊撒娇。
顾鸣心情大好,爽朗笑道:“哈哈哈,好,去拿酒来,一边喝一边教你做诗。”
“太好了!”
玉儿一脸兴奋,正准备去拿酒,没料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请问顾解元在家否?”
“谁?”
顾鸣起身走到门口喝问了一声。
“在下吴三,受吕秀才所托前来带个话,吕秀才说董生成日里烂醉如泥,担心他会出事。”
“董生?”
“是的,董生现在还在吕秀才家。”
“知道了,多谢兄台。”
等到来人离开之后,聂小倩不由皱眉道:“这董生是怎么回事?这一去都七八天了。”
“不知道,估计是赖在吕秀才家里不肯走奇怪,这家伙难不成中邪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嗯,那你快去快回。”
“知道了!”
顾鸣点了点头,出门匆匆而去。
一路疾奔,半个来时辰便抵达了临江县城,又一路打听找到了吕秀才的家。
“不知顾解元亲临寒舍,不才有失远迎!”
吕卫又惊又喜,急急上前施礼。
“吕兄不必多礼,董生呢?”
“唉!”
一提董生,吕秀才不由摇头苦头。
“这几天,他是天天喝酒,天天喝酒,一醒了就喝,喝醉了便睡,睡醒了又喝,饭菜都没吃一口。
我实在是担心他出事,无奈之下这才托人前来知会一声。”
顾鸣皱眉问道:“他这到底是为何?”
“为了一个女子!”
女子?
顾鸣一脸无语。
看样子这家伙又病了,还病的不轻。
第一次为了个花魁,第二次遇到鬼煞,第三次画皮真是个典型的聊斋书生,让人好生羡慕。
这次,又遇到了谁?
“此女名叫连城”
顾鸣:发呆
“你说此女叫什么来着?连城?连续的连,城池的城?”
吕卫不由惊讶道:“难不成顾解元认识连城姑娘?”
“倒不是认识,好像听谁提起过。”
嗯,听蒲松龄他老人家提起过。
连城乃是聊斋知名奇女子之一,顾鸣当然是听说过的。
只不过,原著中的连城并非江南人氏,难不成只是重名?
“哦,原来是这样连城姑娘乃是咱们临江县出了名的大家闺秀,史孝廉的掌上明珠,可谓才艺双全。
前几日,她来找小生作画,正好董兄也在,于是小生便推荐董兄替她画。
没想到董兄对连城姑娘一见顷心问题是,连城姑娘已经婚配,夫家乃是本县知名盐商家的少爷王化成”
随着吕卫的讲述,顾鸣的眼神也在随之不停变幻。
如此这般,那就可以确定是连城无疑了。唯一不同的是,地点变了,还有就是乔生变成了董生。
真不愧是聊斋世界,稀奇古怪之事层出不穷。
“吕兄,你的意思是说连城姑娘婉拒了董生,所以他便借酒浇愁?”
吕卫叹了一声:“正是,再这样下去,怕是性命堪忧。”
“没事,麻烦吕兄去找一辆马车来,我把他弄回去。”
“嗯,有劳顾解元了。”
终于甩脱了一个烫手山芋,吕卫自然是求之不得,匆匆出门去找马车。
这事摊到谁身上都是个大麻烦,万一董生真的喝挂了,岂不是还得摊上一桩人命官司?
不久后,马车来到门口。
此时,董生依然晕晕乎乎,神游天外。
顾鸣也懒的弄醒他,像拎小鸡一般将之拎上马车,随后冲着吕卫拱了拱手:“实在是麻烦吕兄了。”
“顾解元客气,其实董兄要是清醒的话,就算呆上一年半载也无所谓,主要是担心他出事。”
“嗯,理解理解,告辞!”
一路颠簸,回到县城时已是下午。
“咦?文星你这是”
看着顾鸣将董生从马车上拎下来,贺永良一脸惊疑地迎了上去。
“这家伙没救了。”
贺永良吓了一跳:“没救?”
“是这里没救了。”顾鸣指了指脑袋。
贺永良:“”
“你去把马车的帐结了。”
“好的。”
顾鸣随之拎着董生来到后院,直接将之扔到地上。
“天啊,董兄怎么会变成这样?”
宁采臣走了过来,忍不住掩鼻。
这小子天天喝酒,也没洗澡,浑身充斥着一股子酒味与酸臭。
这一路上,顾鸣可是受够了。
“文星,这不会把他冻坏吧?”
贺永良有些担心地问。
“没事,先让他清醒清醒。去,再打一盆冷水来。”
贺永良:“”
“哗”
不久后,顾鸣接过丫环端来的凉水当头泼了下去。
“咳咳咳”
这下,董生一下便给惊醒了,坐起身不停咳嗽。
“好了,你们去烧点热水”
“怎么回事?我怎么在这里?”
董生一脸呆痴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四周喃喃问。
贺永良当即一脸鄙视道:“你还有脸问,看你喝成什么德性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酒呢?酒呢?”
董生又低头开始找酒。
“你先去洗个澡,一会让你喝个够。”
“哦!”
一听有酒喝,董生当即应声。
“酒呢?说好的酒呢?”
洗完澡,换了一身衣服,董生又开始嚷嚷着要酒喝。
“酒在这里。”
顾鸣一抬手,一坛酒凭空出现。
“太好了!”
董生一把抢过去仰头便喝
“咳咳咳,这哪里是酒?分明是水。”
顾鸣不由放声大笑:“哈哈哈,原来你还没有完全喝傻,知道这是水。”
董生一脸羞恼,像个孩子般耍着小性子:“我要喝酒,给我酒乐平,快给我酒。”
“滚一边去!再喝把你喝死。”
贺永良没好气地喝了一句。
“喝死就喝死!”
“董生别胡闹了!”顾鸣一脸正色道:“正所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你这样故意作践自己的身体有何意义?就算喝死了,你以为就能一了百了?”
“就是,搞不好成为孤魂野鬼!”宁采臣火上浇油添了一句。
“做鬼有什么不好?反倒还逍遥自在一些。”董生自嘲地笑了笑。
眼见这家伙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顾鸣不由叹了口气,喝道:“拿纸笔来。”
“马上来!”
贺永良分外激动,赶紧跑去拿文房四宝。
现在,顾鸣已经很少亲笔题词作诗,毕竟名头一天比一天响亮,总不能还像以前那般天天写上几幅挂售,那样纯属自掉身价。
等到准备就绪,顾鸣抓起笔来,龙飞凤舞写下了一首词: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好,太好了!”
贺永良不由拍案叫绝。
宁采臣也不由得摇头晃脑道:“好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董兄,顾公子这分明是在以诗词相劝,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又何必为了一个女子自暴自弃?”
“天涯何处无芳草,天涯何处无芳草”
董生喃喃念了几次,随之旋风般冲了过来,一脸希翼道:“文星,这幅字是送给我的?”
顾鸣点了点头:“没错,希望你以后能振作起来我说你就不能找个正常一点的女子?你说这都是第几次了?”
结果董生却不服,梗着脖子道:“连城她怎么就不正常了?她可是正经人家的女儿,不是什么妖啊鬼的。”
“我知道她不是,但是罢了,总之你好自为之!”
说完,顾鸣转身而去。
该说的该劝的他都做了,也算是仁至义尽,至于结果如何一切全凭天意。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最爱西湖三月天,斜风细雨送游船。十世修得同船渡,百世修来共枕眠”
在马匀的推动之下,霸王别姬、白蛇传等曲目开始在江南一带出演,人气一天比一天火爆。
这是大好事。
相对与书籍来讲,评书与戏曲的传播度无疑更快更广,毕竟它不需要百姓认识字,只要耳不聋,眼不花就行。
表面上看,顾鸣不能直接从中获利。
但,一旦评书与戏曲火了,相应的也会带动书的销量以及他的知名度。
包括京城在内,严长青的戏班也新编排了白蛇传与霸王别姬。
之前,严长青的戏班在皇宫里连续演出了十几场,不仅获得了后宫一众娘娘的好评与封赏,就连皇上都亲临观看,并予以褒奖。
之后,太后娘娘开了金口,让严长青的戏班留在京城,并赐了一幢大宅院改建为戏楼。
对于严长青来说,这无疑于是一步登天的大喜事。
外地戏班到了京城,通常会受到京城本地戏班的排挤,毕竟同行是冤家,多一个戏班就意味多一个抢饭碗的。
但,却没人有胆敢去排挤严长青的戏班。
除非活的不耐烦了。
当然,严长青倒也没有恃宠而骄,亲自一一前去拜访了京城各大戏班,并虚心地与一些京中名角讨教与交流,力求更上一层楼。
就目前来说,杜十娘、西厢记、霸王别姬、白蛇传,已经成为京城最火的四个曲目。
不仅仅是严长青的戏班在演,别的戏班也纷纷跟风,不甘落于人后。
同时,出自西厢记中的一句“叹人间真男女难为知己,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可谓传遍大江南北,惹得无数痴男怨女为之癫狂。
不过,正所谓树大招风。
顾鸣崛起太快,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嫉妒。
特别是一些老学究,纷纷开始抨击顾鸣所写的书,说什么身为堂堂解元却离经叛道,只知写一些不入流的民间话本。
断句也不按常理来,独出心裁用一些莫名其妙的符号云云。
更有甚者,更是言词犀利批判西厢记与红楼梦,将其定义为低俗一类。
说什么书中夹带了大量不堪入目的字眼与诗词,有辱读书人的斯文不说,还会给文坛带来一股不良风气,教坏小朋友
同时还呼吁天下读书人一起抵制。
可惜,这些人闹腾的越欢书的销量反而越好。
风言风语自然也不免传到顾鸣的耳中,对此,他早就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根本不予理会。
因为这是必经的一个阶段。
他的崛起之路,精彩人生,这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