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这家赌场的开创人名叫“龙爷。”
这自然不是个名字,而是道上的人对他的尊称。
这个“龙爷”鲜少有人见过,有人说他已经年过半百了,也有人说他其实是京城那个官宦人家的小少爷,否则不可能拥有这么雄厚的实力。
然而这些也都只是世人的猜测,知道真相的人根本寥寥无几。
可想而知,如果在这里面闹事,会落个如何惨败的下场!
大汉虽输红了眼,却还没有失去理智,只愤愤不甘的放下了手臂,恶狠狠的瞪了梅开芍一眼。
梅开芍耸肩笑了笑,慢条斯理的把自己的衣领整好,双眸却落在了庄家身后的那几个黑衣保镖身上。
呵,这个龙门赌场,确实有点意思……
“好了,大家继续赌,继续赌啊!”专家身后的看场子的小哥儿笑嘻嘻的大喊了一声,周遭的人又恢复了先前的热情,兴致勃勃的压着大小,脸上是不改的兴奋。
在赌场上这些小小的争执都是难免的,可在龙门赌局这种争执已经很少出现了。
大汉还是不服气,骂骂咧咧的掏着自己的口袋,一见没了银子,就冲着那赌桌狠狠的踹了一脚。
庄家的眼睛眯了眯,只伸出手来,做了个手势。
那些黑衣保镖们便踱步走了过来,一边一个的跟在想要离开的大汉左右,直接把人带去了后场。
这一切都是悄然无声的进行,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
即便是有人注意到了,也不会多嘴。
来玩钱,就要赢的起,输的下。
当这龙门赌场是什么地界儿,肆意的撒泼发气,肯定会被拉到后门的巷子一顿好揍。
梅开芍不动神色的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勾了勾薄唇,继续买大小。
一场,两场,三场,四场……整整三十八场。
她压什么中什么!
众人一看这个儿,纷纷站到她身后,她压大,他们就压大,她压小,他们就压小。
摇骰的庄家眸光沉沉的看着一幕,瞳孔沉了沉。
梅开芍仿佛没有看见一般,又吸了吸鼻子,拎着裤子的动作像极了街头上的小混混。
“那个乞丐什么来头?”
一个赌场根本不可能会放任一个人如此赢下去。
在赌场里面有专门赌术精湛的人来控制当下的局面,从而不至于面临崩盘的危险。
“不清楚。”一个带着帽子的人轻轻的摇了摇头,手指间转动着一颗骰子:“难道是个耍老千的?”
“要不要把他带进来?”
“依照我看不用。”
“为什么?”
带着帽子的人抬了抬头,用下巴点了点摇筛盅的庄家。
另一个人的眼睛明显的睁大了许多:“那,那不是……”
“嘘。”戴帽子的人把手指按在自己的薄唇上:“继续看。”
“嗯。”
两个人总算交谈完了。
那边赌桌上的情况却是越演越烈。
梅开芍身后跟着一群人,她却只是手里抛着银子,嘴角挑着笑。
“小兄弟的手气不错。”庄家开口了,声音低沉好听。
梅开芍将眸光放在他的手腕上,薄唇微弯:“都是运气好罢了。”
“运气……”庄家玩味的重复这两个字,或许很多人都会不把时运看在眼里,以为赌技高超就能战无不胜。
但经常赌钱的人都知道,时运二字在赌桌上却是万万不能缺少的。
这样看来,这个小乞丐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来踢场子。
他先是找了一个最衰的人下手,把自己的时运提起来,再来真正与他赌。
不过,一个聪明的人,赢够银子就应该退出去。
否则谁都明白,在赌场这种地方,如果你赢的太厉害,那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就算赌场里的人不动他,周遭也已经有很多赌徒盯着他手下的银子蠢蠢欲动了。
他绝对不会平平安安走出这条长巷!
这么简单的道理,梅开芍自然也懂,可她今天来也并不是为赢银子来的,她是为了见一个人!
这么大的赌场,她现在看到也不过是外围的圈子罢了。
这一点,她是从赌徒们所穿的衣服看出来的。
这些赌徒压的筹码小,身上披的也不是什么绫罗绸缎,只是简单的麻布长袍。
一看就是普通的老百姓。
那问题就来了!
一个能占据黑白两道的龙门赌场。
怎么会没有官员罩着。
凡是做官的人,十喝九赌。
他们不来赌银子?
这种话说出谁信?
在这家赌场肯定有一个内围圈,她必须要想办法打入内围圈,才有机会见到那个人。
所以她才会一反常态,赢的这么惊天动地,就是为了让这个赌场的高层管理人员注意到她!
不过让她在意的是,一个外围圈的庄家手上竟带着一串上好的白玉佛珠?
难道龙门赌局的人已经富到这种地步了?
梅开芍微微的眯了下眼睛,轻笑道:“实话说,我并不是来赌钱的。”
“喔?”庄家挑了下好看的眉头。
梅开芍勾唇一笑:“我想见虎爷。”
“见虎爷?就凭你?”庄家身后发筛子的保镖嘴角上扬着,带着几分的嘲弄。
梅开芍却没有因为他的嘲弄,有任何的不悦,只笑意款款:“不知道要赢到多少银子,才能见他?”
庄家却笑了起来:“最起码要赢过我,我们换个地方赌?”
“好。”梅开芍点头,也不罗嗦,捧着银子跟着店家往里面走去,两个人经过了一道古时的走廊,又走过了一道白玉拱桥,才走到一个独院。
等到道了独院,她才发现这个地方简直是别有洞天,比起外面烟熏缭绕来,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引的泉水,栽的竹林,弄的好一片春暖花开。
屋子里的所有赌桌都是用上好的檀木做的,坐在赌桌旁赌钱的人,虽然没有穿官服,却不难看出那些人身上所流露出的官场气息。
那是常年在权淫的熏陶之下,才会养成的举手投足。
大肚子的中年男子居多,各个人身边都跟着一个专门服务的丫鬟,赌桌也不像外面那么的凌乱不堪,摆放着紫砂茶壶和各色的干果茶点。
梅开芍弯了弯薄唇,这应该就是这个的内围了。
服务理念不错,有点像是她办案时,去过的澳门赌场。
“坐。”年轻的庄家伸手示意她坐下。粉衣侍女从身后搬了红木大椅,再打开随身携带包裹,一个拿出一柄拂尘拂了拂椅子和茶几,一个给椅子铺上一张锦垫然后一个捧出一个翡翠杯,一个捧出一个紫砂壶一个揭开杯盖,一个斟上茶水,那茶水竟还是热气腾腾的。
年轻的庄家在那张铺着棉垫的木椅上坐下,手上拖着茶盏,微微的吹了一口气,浅尝了一口,片刻将眸光落在梅开芍身上:“你想赌什么?”
“痛快点,比筛子大小。”梅开芍也挑了一个古红色的雕花木椅坐下,身子向后一靠,慵懒懒的模样,大手却是豪爽一推,成堆的黄金白银统统都推到了前面:“一把定输赢!”
年轻庄家身后伺候的丫鬟们眼中闪过了一丝很明显的惊讶。
那庄家却邪笑了起来,雍容华贵:“好,一把定输赢,谁大谁赢。”
“请!”梅开芍也不罗嗦。
年轻专家更是个痛快人,一个抬手示意。
丫鬟们立刻把筛盅递到他的手里。
梅开芍也拿到了筛盅,两个人分别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筛盅,然后把手按在赌桌上。
唰的一声!
筛盅互换!
这是道上的规矩,为了防止对方使老千,都要互相检查一边。
做好这一切准备工作之后,年轻庄家和梅开芍分别举起了手中的筛盅,霹雳啪啦的响动,随着筛盅的摇晃,响彻了耳膜。
梅开芍双眸微眯,静静的听着筛盅里的响动,最后啪的一声,两个人同时落定!
按照赌场里的规矩,通常都是庄家先开。
那庄家也没有犹豫,直接伸手掀了筛盅,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三个六。
这样一样来,梅开芍根本就是输定了!
因为同样的点数,赢的就是庄家!
可现在,庄家已经摇出了最大的点数……也就是说,梅开芍输了?
丫鬟们抬起眸来,却见那小乞丐拽着肥大的长袍一笑,素手掀盅,那动作说不出的帅气!
一个六,两个六,三个六……再加……一个一?
四个筛子?
不,不对!
她是把其中一个筛子摇碎了,一分为二,便多一个点数出来!
丫鬟们齐齐的抽了一口气。
年轻庄家家却玩味的勾了下薄唇:“倒是聪明。”
“雕虫小技。”梅开芍微微一笑:“让虎爷见笑了。”
虎爷?
旁边不少赌徒朝着这边望了过来,这个庄家是虎爷?
年轻庄家又是一笑:“你想见虎爷,也不必用这种法子。”
“虎爷说笑了。”梅开芍指了指他手腕带着的白玉佛珠:“一个小小的庄家应该买不起这么贵的佛珠。”
年轻庄家坐的四平八稳:“只凭一串佛珠就认定我是虎爷他老人家?”
“不,不只只是佛珠。”梅开芍嘴角带着笑意:“从我进来开始,您的身后就跟着四个黑衣打手,再加上你身上的檀香,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样的檀香只一味就值得上百银子,而且这些伺候的丫鬟们明明是内围的人,见到一个外围的伙计进来,却毕恭毕敬的伺候着,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能解释这些不合理地方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您就是虎爷!世人都说虎爷行踪神秘,但凡是赌场上的事都逃脱不了他的眼,那做到这种地步,伪装成最底层的外围庄家,便是最好的办法。”
年轻庄家双眸邪气的看着她,忽的一个伸手,连衣带脸皮,一下子就撕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