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山青水秀,盛产茶叶,富庶繁华,人烟稠密。
城郊的桃花山上有座桃花观,原本只是一间供奉花神的小小道观,因为建有学堂收养孤儿,得到很多捐助。那些孤儿有了成就,也不忘报恩,道观越修越大,最后成为远近闻名、香火鼎盛的大观。
主持一叶道长原是寺里收养的孤儿,学识渊博,精通命理。多年前陶虓驻守青州时与他结为好友。
十年前夭夭的爹娘在青州附近遇害,陶虓不忍将他们随意安葬,把他们送来观里,请一叶道长为他们诵经超度,之后安葬在山上的墓园里。
夭夭和明扬在城里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前去扫墓。
桃花山,漫山遍野全是桃树,山脚下的桃花花期已过,从山腰到山顶的桃花次第盛开,宛若粉色的云霞缭绕山间。
墓园位于后山,一座座墓碑排列整齐。夭夭的爹娘合葬在一起,因为夭夭不记得他们的名字,所以墓碑上刻着一段为亡者祈福的经文。
夭夭和明扬点燃香烛,献上祭品,在墓前跪下。
明扬说:“岳父,岳母,我是明扬。我和夭夭很快就要成亲了,请你们放心地把她交给我,我一定会好好爱她。”
夭夭红着脸说:“你不要跟我爹娘说这些事。”我没打算嫁给你,我只是想要骗你带我来给爹娘扫墓。
“我知道你是骗我的,但是我是真心的,所以不管你怎么骗我,我都愿意相信。”
扫完墓,夭夭带明扬去见一叶道长,一路走,一路向他夸耀一叶道长有多厉害,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过去未来,善卜吉凶祸福。
明扬不信鬼神,也不信命运,认为看相占卜都是骗术,夭夭越夸一叶道长厉害,明扬越觉得他是个手段高明的骗子。
观外,一叶道长站在门前。他大约六十多岁,个子不高,身材瘦削,头戴道冠,身穿道袍,精神矍铄,满是皱纹的脸上笑容和蔼。过往的香客见到他,都亲切地跟他打招呼。
夭夭远远看见一叶道长,立刻激动地向他跑去:“道长!好久不见!您还好吗?”
一叶道长笑道:“我很好。别跑,当心……”
山道上的香客很多,一叶道长的话还没说完,夭夭不小心撞到一个男子身上。
男子趔趄了一下,破口大骂:“混蛋!是谁撞我?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转身看见夭夭,马上换了一幅色迷迷的表情,“小姑娘,你是来求姻缘的吗?不用求了,你的姻缘就是这里。”
明扬从后面赶上来搂住夭夭。男子看了明扬一眼,背上升起一股寒意,转身就跑。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抓住男子的胳膊,把他带进桃林里去了。
夭夭问:“道长,您刚才叫我别跑,是怕我撞到他吗?您真是神机妙算。”
一叶道长哈哈大笑:“不是,我只是怕你摔跤。”
一叶道长给明扬施礼:“太子大驾光临,不胜荣幸。”
明扬虽然心里不屑,表面还是十分客气:“久闻道长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仙风道骨,超凡脱俗。”
观中古木参天,殿宇巍峨,钟罄声声,香烟缭绕,宛若仙境。主殿为花神殿,供奉桃花仙子。神像用汉白玉雕刻而成,和真人一般大小。桃花漫天飞舞,一位美丽的仙子含笑而立,衣袂飘飘。
夭夭望着神像,看得入迷。
明扬问:“你在看什么?”
夭夭说:“我觉得她很像我娘。”
“你想起你爹娘的事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我娘一定像她一样又美丽又温柔。”
一叶道长领着夭夭和明扬来到斋堂用饭。这里的斋饭远近闻名,如果不提前很久预定,根本吃不上。酿制的桃花醉也是一绝,陶荣特别喜欢,每次来都要带几坛回去。
酒用山上的泉水酿制而成,清冽甘醇,一打开酒坛,芬芳的酒香扑鼻而来。一叶道长为明扬倒了一杯,为夭夭倒了一碗。
夭夭端起碗刚要喝,明扬说:“我知道你很能喝,但是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只准喝一碗。”
夭夭一愣:“啊?!一碗怎么够喝?!还不够解渴呢。五碗好不好?要不三碗也行?”
“不准讨价还价。”
夭夭偷偷喝了一大口酒,然后把碗放到明扬面前,指着碗说:“那至少要倒满,你看,还差这么多。”
明扬斜了夭夭一眼:“别以为我没有看见你刚才偷偷喝了一大口。再敢耍滑头,我叫你戒酒。”
夭夭乖乖把碗端回来。
夭夭故意给明扬搛了很多菜,趁他低头吃东西,悄悄问一叶道长:“颜哥哥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一叶道长说:“放心,他没事,他很快会去龙城看你。”
夭夭放心了,请一叶道长为明扬算命。
一叶大师笑道:“不用算了,他是太子,命还能不好吗?就算遇到什么危难,肯定也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明扬听到这话,更加认定一叶道长是个骗子,只会阿谀奉承讨人欢心,不屑地哼了一声。
吃完饭,夭夭找一叶道长要酒。
一叶道长说:“昨天我已经派人送到山下的学堂去了,你下山以后去拿吧!”
夭夭和明扬往山下走。夭夭吃饱了,再被暖洋洋的太阳一晒,有点犯困。明扬要背夭夭,夭夭说不用;明扬要牵夭夭,夭夭还是说不用,嘴上逞强,脚下一滑,一跤摔下去。
明扬急忙扶住夭夭:“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再走。”
夭夭困得睁不开眼睛,嗯了一声,倒在明扬怀里睡着了。
山道上每隔一段距离建有亭子供人休息,附近正好有一个,明扬抱起夭夭来到亭子里坐下。
夭夭靠在明扬怀里睡得又香又甜,粉红的脸颊上两个梨涡若隐若现。明扬看着夭夭可爱的睡脸,忍不住低头凑上去,想亲她一下。
眼看明扬的唇快要碰到夭夭的脸,四面八方突然射来无数利箭。侍卫们立刻拔剑抵挡。明扬叫醒夭夭。
箭雨过后,一群身穿普通百姓衣服、用布巾蒙面的刺客从林中冲出,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全是高手,而且剑上淬有剧毒,一旦受伤,片刻即可致命。
山道上的香客吓得大声尖叫、四散奔逃。一个大婶无意中撞到刺客身上,刺客一剑砍向她的脖子。
夭夭冲过去救大婶,背后露出空档,一个刺客趁机刺向她的背心。明扬抢先一步砍掉刺客的胳膊,自己肩上中了一剑。
夭夭保护大婶离开,回头一看,明扬肩头流出黑色的血,脸色瞬间惨白:“你中毒了?!”
明扬说:“没事,我吃过冰心雪莲,一般的毒伤不了我。”
刺客逐渐处于劣势,死伤过半。人群中忽然响起一声尖利的口哨,刺客迅速逃进桃林。怕有埋伏,明扬吩咐侍卫不要追。
明扬肩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铁马帮他敷上药,血终于止住。
夭夭很内疚:“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又害你受伤了。”
明扬说:“幸好是我受伤,如果是你受伤,我更疼。”
下山后,夭夭去学堂取酒,想起刚才遇到刺客的事,庆幸地说:“幸好我们刚才没有带酒,不然肯定全摔碎了。道长一定早就知道我们会遇到刺客,所以提前把酒送到山下。”
明扬嗤之以鼻:“你太迷信了,不过是凑巧罢了。”
夭夭不服气地说:“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总有一天你会明白道长说的都是真的。”
回到客栈,夭夭很过意不去,要帮明扬包扎伤口。明扬脱下上衣,露出肩膀。明扬穿着衣服时看着挺瘦,其实一点不瘦,肌肉紧实,线条优美。夭夭的脸一下红了。
明扬望着夭夭笑:“好看吗?”
“不好看!”夭夭小心翼翼地拿起纱布帮明扬清洗伤口,纱布刚碰到明扬,明扬一颤,夭夭急忙把手缩回来,“是不是很疼?”
明扬咬着牙说:“不疼,我只是吓了一跳。”
夭夭帮明扬包扎好伤口。明扬一声没吭,出了一身大汗。
除了肩上的伤,明扬背上还有一处箭伤,离心脏很近,如果再偏一寸,必死无疑。伤口似乎刚愈合不久,疤痕斑驳,看着都疼。
夭夭轻轻地摸了摸那处箭伤:“这是你打仗时受的伤吗?”
明扬说:“嗯。”
“我还以为你只是坐在营地里发号施令,没想到你会亲自上阵杀敌。”
“我是不是很厉害?一下就把敌人打趴下了,迷上我了吧?”明扬回头对夭夭抛个媚眼。
夭夭脸一红:“不要自作多情,我才没有迷上你。我有白玉膏,可以消除疤痕,你要不要擦?”
“很难看吗?”
“不难看,只是看着很疼。”
“那我不擦了,把它留着吧!这样你每次看到它的时候都会心疼我。”
夭夭的脸更红了:“我才没有心疼你。”
明扬穿好衣服,握住夭夭的手:“刚才你看了我的身体,还摸了一下,我的清白已毁,你要对我负责,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