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陶荣的生日，夭夭叫人把从青州桃花宫带回来的几坛桃花醉搬出来，送给陶荣当生日礼物。

走到半路上，夭夭突然听见陶莹在后面叫她，停下脚步。

陶莹从后面赶上来，看一眼酒，嘲笑：“你就送这种不值钱的东西给哥哥当生日礼物？真亏你拿得出手。”

夭夭笑笑，没有说话。

“我找哥哥有事，你晚点再去。”说完，陶莹扬长而去。

夭夭叫仆人把酒送到随意斋去，掉头往回走。

雷蕾说：“太子妃，人家都骑到您头上来了，您还一声不吭，您也太好欺负了。您要是不方便出手，我替您教训一下她。”

夭夭说：“不行，她是我姐姐。”

“您当人家是姐姐，人家可从来没有把你当妹妹。”

“她怎么想是她的事，我管不着，我只要管好自己就行了。”

走到蔷薇架下，夭夭听到篱笆后面传来沙沙的声音，绕过去一看，小虎拿着一把比她还高的大扫把正在扫地，小脸红扑扑的，满头大汗。

地上放着几把一样的大扫把，几个小丫头坐在旁边，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笑，一边吃点心和水果，那些点心和水果正是昨天她送给小虎的。

小虎累了，直起身子擦汗。

一个小丫头看见了，马上说：“别偷懒！快扫！等一会儿王妈要来检查了！”

另一个小丫头说：“如果没扫完，我们就告诉王妈是你偷懒！”

夭夭板起脸：“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偷奸耍滑。蕾蕾，你去告诉管家，把她们捆起来，每人打五十大板，三天不准吃饭，再扣三个月的工钱。”

小丫头们吓得扔下点心和水果，忙不迭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哭：“小姐，我们错了！求您饶了我们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夭夭问：“你们以前是不是也这么干过？”

小丫头们小声嗫嚅：“……是……”

“干过几次？”

“……两次……”

“真的只有两次吗？”

“真的只有两次！我们不敢撒谎！”

“我会派人调查，如果你们说的是实话，只要以后改了，我就不予追究，如果你们撒谎，每人打一百大板，直接撵出去。”

夭夭叫小丫头们去扫地，让小虎休息。小丫头们擦擦眼泪，爬起来，拿起扫把，扫得特别卖力。夭夭和小虎坐在蔷薇架下聊天。

蔷薇初开，浓密的绿叶铺满篱笆，青翠欲滴，粉色的花朵团团簇簇，空气中氤氲着甜美的香气。

夭夭看到小虎头上什么都没戴，连扎头发的头绳都是旧的，从架上摘下两朵蔷薇插在她的头发上。

小虎摸摸头上的花，开心地笑了。

夭夭说：“我教你学武功吧？虽然很辛苦，但是可以保护自己，还可以帮助别人。如果以后谁再敢欺负你，你就打她。”

雷蕾嘀咕：“您的武功这么好，还不是照样被人欺负。”

小虎感激地说：“谢谢小姐。学武功很辛苦，我每天干活已经很累了，不想再学那个。她们现在都知道我和您很熟，以后肯定不敢再欺负我了。”

王妈来检查，夭夭把刚才的事告诉她，让她以后盯紧那几个小丫头，又拜托她多照顾小虎。王妈拍胸脯保证，以后一定好好照顾小虎。

陶莹来到随意斋，把鞋送给陶荣，说是她做的，让陶荣穿上试试。

陶荣把鞋穿在脚上，在屋里走了一圈，回到椅子上坐下：“大小合适，非常舒服，我很喜欢，谢谢你，辛苦了。说吧，你想要什么？”

陶莹娇嗔：“哥哥，看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找你要东西似的。”

“哦，原来你不是来找我要东西的，那我们来聊天吧！我跟你说……”

陶荣刚起了个头，陶莹打断他的话：“等一下，哥哥，我们先说正事，说完了我再陪你聊天，你想聊什么聊什么，想聊多久聊多久。”

“行，你说吧，什么正事？”

“请你帮助平王爷登上王位，将来我是皇后，你是国舅，这天下的一半都是我们兄妹的了。”

“我的好妹妹，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我要是喜欢权力，我早就不做生意，跑去当官了。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赚几个小钱，娶一个温柔贤惠的老婆，生几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安安稳稳地过我的小日子。你说的那些我不懂，也没兴趣。”

陶莹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陶荣：“哥哥！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为什么偏偏没有一点远大的抱负？！昨天你不是说会站在我这边吗？难道你光是动动嘴皮子，一点忙都不肯帮我？”

“你不懂我为什么没有远大的抱负，我也不懂你为什么会有那么远大的抱负，我们虽然是兄妹，可惜却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我不会帮平王爷做任何事。”

“算了，你不愿意，我不勉强。就算我出嫁了，也永远是你的妹妹，你不能不管我，以后你每个月赚的钱分我一半好不好？”

“好，我分给你。”

陶莹满意地笑了：“谢谢哥哥。你可别骗我，虽然我不会算账，但是平王爷会算账，如果你每个月分给我的钱不够一半，我可不依。”说完兴高采烈地走了。

陶荣望着她的背影，苦涩地轻笑：“你不是说要陪我聊天吗？我想聊什么聊什么，想聊多久聊多久，为什么走了？”

听说陶莹已经回来了，夭夭去看陶荣。

陶荣开了一坛桃花醉，坐在窗前独酌，笑道：“你来得正好，陪我喝一杯。”

夭夭在陶荣身旁坐下，倒了一杯酒，轻啜一口。酒是冷的，喝进肚子里，却变成火，热热地烫在胸口，隐约作痛。

天已放晴，蓝天白云，阳光明媚。窗外的池塘水平如镜，几乎感觉不到它在流动。几只水鸟悠闲地浮在水面上，不时用脚划动一下，泛起细微的涟漪。池塘边，柳絮随风飞舞，纷扬如雪。

陶荣说：“夭夭，太子想当皇帝，平王爷也想当皇帝，没有谁对谁错，只有输赢之分。这是个残酷的游戏，只有一个人能赢，其他人都要死。

你只需要记住一点，你要赢，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不要想爷爷奶奶对你的恩情，也不要想我对你的好。我们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我们想做，与你无关，你不欠我们什么。

今后你和小莹各凭本事，公平决斗，无论最后赢的人是谁，我不会怪她；无论最后输的人是谁，我会为她难过，但是绝对不会同情她。”

夭夭哭了：“荣哥哥，对不起，如果我没有喜欢太子就好了。”

陶荣放下酒杯，帮夭夭擦眼泪：“不要老是说对不起，你要学会自私。你永远都是对的，错的都是别人。”

陶荣交游广阔，朋友众多，前几天已经陆续宴请过其他人，今天只有家人团聚，明扬和明华也来了。

明华问陶莹：“你哥哥答应帮我了吗？”

陶莹说：“没有，不过他答应帮你解决这次的事，以后每个月赚的钱分我们一半。”

明华感动地抱住陶莹：“小莹，谢谢你，你真是我的贤内助。”

“我这么帮你，将来你可不能负我。”

“放心，我绝对不会负你。”

吃过饭，明扬带夭夭出去玩，夭夭记挂着四海茶楼的小二哥，要明扬带她去喝茶。

马车在茶楼门口停下，明扬拿出两个面具，面具只有一半，既能挡住面容，又方便说话吃东西，但是遮不住夭夭脸上的桃花印记。

夭夭担心被人认出来，明扬叫她放心，如今在脸上画朵桃花已经成为龙城的潮流，满大街的女孩脸上都有桃花。

两人进了茶楼，伙计没有认出夭夭，不过她一说话，伙计马上听出来了，担心地问：“小姐，那天你没出什么事吧？”

夭夭说：“我没事。谢谢你帮我指路，也谢谢你救我。”

伙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想帮你指路，结果没有指成，想要救你，结果也没有救成，什么忙都没有帮上。我才要谢谢你，帮我要回茶钱，要不我肯定得自己掏钱赔上。”

伙计招呼夭夭和明扬坐下，给他们送上茶和点心，又额外多送了他们一份点心。

夭夭很过意不去，临走时给了伙计一些赏钱。伙计不肯收。夭夭说：“如果你不收，以后我都不好意思再来喝茶了。”伙计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经过那家陶莹很喜欢的珠宝店，夭夭进去为小虎挑了一些首饰。

雷蕾站在柜台前，盯着一支珠钗看。珠钗纯金打造，点缀两朵粉色小花和一只玉色蝴蝶，垂着流苏，俏皮可爱。

夭夭买下珠钗送给雷蕾。

雷蕾说：“不行，这个太贵了，我不能收。”

“没事，拿着吧！”

夭夭帮雷蕾把珠钗戴到头上。

明扬看看夭夭和雷蕾：“你们要好可以，如果你们敢背着我搞鬼，小心你们的脑袋。”

雷蕾吓出一身汗。

夭夭安慰雷蕾：“别怕，就算天塌下来，有我呢！”

前面出现一家店铺，招牌上写着“石头记”三个大字，字迹拙朴，浑然天成，店铺如同招牌上的字一样，透着质朴纯真。

夭夭和明扬走进店里，店里布置得十分别致，四壁全是架子，架上有很多格子，有的大，有的小，有的方，有的圆……各不相同；每个格子里放着一件东西，全是玉石、水晶、玛瑙……高贵典雅。

此刻店里没有别的客人，只有几个伙计站在里面。一个伙计对着夭夭和明扬上下一打量，满脸堆笑地迎上来，陪同他们在店里逛。

逛完一圈，夭夭在一个格子前停下。格子里放着一只雕刻精美的紫檀木匣，匣中装着一只手镯，银色的金属制成波浪纹样，中间镶嵌一颗白色的明珠。

明珠像一泓被凝固的清泉，隐约可以看到水波流动，发出柔和的光芒。伙计拿来一杯水，把水滴在明珠上，明珠的光芒更加明亮，宛若一轮小小的月亮。

“小姐真是好眼光，这是本店的镇店之宝水灵珠，价值一千万两银子，你要不要戴上看看？”伙计试探地问。

这颗明珠放在店里已经十年了，凡是见过它的人没有不喜欢的，但是一听价格马上望而却步。

夭夭倒吸一口冷气：“一千万两银子？！这要买多少好吃的了？！”

明扬问：“你能把吃的戴在手上吗？”

夭夭反问：“那你能把明珠吃进肚子里吗？”

伙计哭笑又得，看来他真是看走眼了，这小姑娘也不知道是从什么穷乡僻壤来的，简直太没见识了，竟然拿明珠跟吃的比。

明扬叫伙计把手镯取出来。

伙计虽然脸上笑得殷勤，但是言语间已经流露懒得搭理他们的意思：“小姐既然不喜欢，不如再去看看别的吧！”

明扬没有说话，看着伙计。

一股寒意从伙计的脚底升到头顶，冷得他不由自主地打个寒颤，忙不迭把手镯取出来交给明扬。完了！看来他的确看走眼了！这位公子绝对是个大人物！一句话就能要人命的那种！

明扬把手镯戴到夭夭腕上。手镯仿佛为夭夭量身订制，不大不小正合适。

明扬说：“不错，买了。”

“不买，太贵了。”

夭夭把手镯取下来还给伙计，礼貌地说声“谢谢”，拉起明扬往外走。

“花的是我的钱，你心疼什么？”

“不管是谁的钱，总之是钱，不能乱花。赚钱多不容易，还是把钱留着买好吃的吧。”

“整天就知道吃，你能不能有点儿追求？”

“你知道哪里有枯井吗？”

“没有！整个龙城都没有！”

……

夭夭和明扬吵吵闹闹地走了，留下伙计站在原地发呆。是他听错了吗？刚才那位公子好像说要把手镯买下来？那可要值一千万两银子！一千万两银子！！他是不是没有听清价格？还是根本买不起，只是在故意装阔？

通往内院的门帘后面传来一个少年轻轻的笑声：“有趣，真有趣。伙计，把那颗水灵珠拿来给我。”

伙计回过神，拿起匣子消失在门帘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