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近的距离。
他的声音如白酒,甘冽又醉人。
红袍如此喜庆的色彩,在他身上却想起了霞光。那一定是大灾异样的霞光,红的灿烂又血腥,才能配的上他眼底的红。
这样的人,危险,却忍不住想知道,他究竟是谁,究竟如何才能变得这么强大,令人仰望,遥不可及。
花南垂下眸子,盯着他衣服的纹理,推了推有卿的手臂叹气道:“我这又倒了大霉才碰见你吧,每次都被迫无奈的。这炉鼎不是我想拿在手里,你也看的清楚,我不想和你争抢,你不能因为强就欺负弱小,混淆黑白吧。”
“呵。”他喉咙里发出戏谑一笑。
花南听见这个声音,忽然觉得他找上自己的不只是因为这个。
刘恋沁出一滴汗,忽而后悔带着花南来这里了。若是今日闯下大祸得罪了这个人,说不定不止花南小命不保,回去又怎么跟师傅和无尘上仙交代?
刘恋微弯着腰:“我们无意冒犯,还请这位前辈手下留情!”
有卿摩挲着戒指,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目光细细地描摹了一遍花南的轮廓,似乎要把她当成一号通缉犯。
“无碍。”有卿没有松手,“不关你的事情。”
他把炉鼎拿到手里,嗅了嗅上面的味道似乎比较满意,然后锢着花南的手转而掐上了她的脖子,花南的脸一下子变得紫红。
花南迫不得已抬头看着他,她又一次看见了他眼里的她,他深幽的眸子里不存在任何的情绪,而她狼狈不堪,扭着头挣扎。
“你干什么!”刘恋本以为会有转机,却不料这人忽然发狠!
刘恋被一群人拦住了。
商行的魔族把她拽住,只因为有卿的一个眼神。
刘恋忽的明白了,黑面具底下的脸色十分难看:“你就是这商行老板吧!”
没有人回答她。
有卿把炉鼎收好,指尖抚过花南的无名指,那里曾有一个戒指的印痕,现在完全看不出来了。
“断指……你倒决绝。”
花南根本听不到他说什么,脑子充血如要炸开,她击打着有卿的手,一时间生死关节用上全部力气,如刻符篆一般拿指甲在他手上刮。
气海翻腾,她的泪因为难受而不由自己控制地流淌。
要死了……
花南想,这都是什么事儿……
有卿突然松手。
花南用尽生命喘气,天旋地转,脑子中似有钟声回荡。
头上有卿如冰的声音还在响:“骗我灭了百里家。你胆子够大的。这是给你的惩罚”
花南苦笑。
还是被发现了。
“我……咳咳咳咳,我也是,迫不得已。”
刘恋挣扎未果,却听见这么一句话,顿时如遭雷劈。
百里家,花南间接灭掉的?
“小丫头,你既然这么大胆,不如替我做一件事。我们之间一笔勾销。”
花南终于缓过劲来,就看见有卿勾着一抹笑,说不清赞赏还是玩味的神色,但是这句话的确很诱惑。
她不想和他再有牵连了。骗了他的确也是压在她心里的一根刺,如果能解决就再好不过。
花南揉揉脖颈,似乎刚才并没有被这人掐住脖子,泰然自若地道:“好啊,倒是说说什么事,是倒卖消息还是偷东西,非要我?”
有卿听见这个回答,不由失笑。
她果然是个聪明的。
刘恋看见花南没了生命危险,放下心来,又听见花南和这个大魔头开始谈判,一颗心又被吊到了嗓子眼。
她纵然阅历丰富,也经营着一个大商行,也只能在人界看看。如果放眼六界,她的实力,背景,仍然不够看的。身边卧虎藏龙,可能只有董暄那个傻小子是清清白白的了。
这里人太多,堵在拍卖会场的门口,引来不少人侧目。接下来的内容自然是机密,花南心底了然,她看了看会场后面的暗角,指着那儿说:“去那儿说。”
有卿脚步一动,商行的魔族自动退下。
暗角处幽秘寂静,刘恋怎么看都看不到,外面的商行守卫只看着她一个人,层层包围得死死的,身上的各种符篆全部被搜刮出来。
“行了,快说吧。反正我也打不过你,你命令就是。”
有卿垂眸看了一眼这个嚣张的小丫头,长睫遮掩着他的一丝笑意。
哪有这样的人质。
“我需要你进归一派占星楼的藏书阁。”有卿直截了当,“帮我找关于绞杀魔族的阵法。”
花南心头一沉。
却没有表现出来。
她愕然道:“屠魔?你和魔族有仇吗?刚才那几个魔族不也是你手下来着。”
有卿的目光似卷着寒冰,他不说话。
“你别这么凶。”花南嗫嚅道。
她装模作样地悠悠叹气,眉头轻皱,说一句叹一句:“不是我说,你给我这任务太难了。那占星阁岂是我能进的?你给我换个好了。要不我给你偷听一下长老们的屠魔计划?开会的时候他们老是说。”
开会说出来的,怎么能是秘密,有卿又不傻,花南也觉得没什么可比性,提建议道:“要不你去偷,我给你打掩护。”
有卿还是不说话。
“……”
花南放弃了挣扎。
“行,我尽量。”为了生命出卖自己的门派是很不光彩的一件事,还好花南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人。小聪明小伎俩的事情她做了不少,倒是越来越上手了。不过花南打定主意拖时间,无尘师傅就算给她钥匙她也不会帮他找的。
泄露归一派的东西不说,还要让她一个魔修失去魔界庇护?
这笔买卖不划算。
屠魔,有卿要是学会了,魔界就更危险了。
有卿听见尽量两个字就放开了花南。
他的指尖在花南的手腕一划,浅浅的伤口,渗出几滴殷红的血,他又刺破食指,花南手腕的血珠和他的血融合。肌肤相贴,诡异又亲密,像做什么古老的仪式。
两滴血一点点吞噬对方,花南刚开始很奇怪,突然,她的丹田开始了暴乱,脸色忽然煞白,小腹和身体的剧烈疼痛席卷麻木了花南的大脑。
她的手腕处,一个金莲的标志。
花南强忍着一声不吭,堪堪忍了过去。
有卿看着她,一动不动,直到花南最疼的时候过去,他才开口:“别耍小聪明,时限一个月。”
花南很久都没动弹,似乎很虚弱。有卿等着看她泪流满面,花南一抬头,还是那个笑意盈盈的样子。
她懒懒地撑起身子,语气像猫儿挠痒似的轻:“知道了知道了。那就一个月吧。”
她用语调自然掩饰了她的虚弱,明明刚才的一切有卿都看在眼里,她仍然不肯露出一点柔弱的样子。
只有僵硬蜷着的手,体现了她的不甘和要强。
“你看够没有。我很疼,但是不想演给你看,你要想看我鬼哭狼嚎就算了。”
嘴还是这么毒。
有卿仍然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走出暗角。他孤傲的背影埋没在一片黑暗里。
待那点红色消失。
花南的睫毛颤了颤,一下子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