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南特意往望舒所在的地方去,寰宇直接被收进了厨房看起来十分自愿。花南知道它受了委屈,作为一个神剑却被放在这里净化冤魂不,现在还被众人观赏。
望舒怀抱着顾九,看起来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起来顾九和望舒应该是有感应的……但是狼和她并不是兄弟姐妹,怎么就有联系了呢。花南想不明白。
跟着她的人中有很多术法上的佼佼者,不过一会儿就到了她跟前。
花南大喝“盾”字,五行经里的驭土之术,用以防御也可用于阻挡,不过瞬间的视线盲点,花南就消失在她们视野里。
“这个家伙真是狡猾!”
“寰宇一下子被抢走,气煞我也!”
花南跑的十分轻松,不多时就到了望舒跟前,躲在了他的原型身后。巨大的本体挡在前方,不少冲上来的人直接撞在了望舒的肚子上。
一抬头,绿色的眼睛,巨大如球,还发光。饥饿让他眼神中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望。
“……”
所有人都一下子呆住不敢动了。
花南给螭吻使眼色。
快走。
刘恋紧随其后,看着一群人对着望舒不敢动衡量实力的样子不由嗤笑。
异火和土块截断追逐的身影,望舒守护,顾九被刘恋的纸片人带走,等他们回过神来开始攻打,花南早就跑的没影了。
“刘恋,要不要去我的酒肆坐坐?”
“好。”
花南回到酒肆,根本来不及处理望舒和寰宇,她只感觉浑身疲惫,在阵法消耗的气力实在难以估计。
螭吻:“花南大约是进了吸收精力的阵法了,但是她没有感觉出来。”
第二花南起了个大早,蒙蒙亮,黎明独有的甘冽的味道让人头脑无比清醒。
她第一时间推开里间的门,雕花木床上的人却已经睁开了眼睛,不知道醒来多久了。
花南微笑道:“起来干活了。”
木里图侧头看她,如瀑的黑发铺在肩背上,微开的亵衣若隐若现他精致的锁骨,他湛蓝的眼睛暴露在跳跃的烛光下,竟像含了脉脉秋波,睁开眼的他和闭着完全不一样,如果从前的他冷冽娟狂,那么今的他就多了更多妖的媚惑和不动声色。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狐狸的风骨总非一般妖精可比,尤其还是这样的有幻狐,成长起来绝不是什么公子哥可以比拟的。
他微微点头,对花南笑道:“老板娘可真是容不得我懒惰一会儿。”
“我也不多废话了。”花南觉得人醒了才好办事:“我带回来的那个望舒,你有空给安置一下。”
木里图觉得花南简直在开玩笑,安置?这家伙自从被带回来就直接放在了他的房间,现在不就在他身边躺着呢。这话居然还要他照顾他?
木里图感觉身边有动静,看过去。
望舒示意他知道她的身份,他试探性地张了张口,嗓子里却像灌了沙子摩挲这喉管,干涸疼痛,一个词也不出来。他皱了皱眉,花南递过去一杯水。
“谢了。”他润了嗓子,只是吐出的字还是沙哑难听。
“能给我件衣服吗?”这是他的第二句话。一醒来看见自己赤身裸体不,他难受的抓抓后背,总觉得背上不太干净。
从院子地上拖过来的……背上,大概有泥土吧。
花南把自己的麻衣布裙给他,望舒半没动,最后神色复杂地穿上了。
“望舒。”他一个字一个字铿锵地,眼底似能吞没深渊“神,狼最后继承人。”
听见最后两字,花南心中一紧之前并不了解他的身世,只知道他是狼而已。后来螭吻告诉她,狼是有族群的。狼不可独居,狼也是。
望舒把水喝完,清了清嗓子,大约能正常话了。“就如你所猜测的。我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来历。我只知道我们一族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多年一直漂泊。”他的时候语气并无起伏,似乎不是在什么经历,只是在讲一个故事。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有次在人界我逃走之时,凶手给了我致命一击。只是他在暗处我在明处,怎么都看不真切他的样子。那时候我激发了自己的力量。”
“我并不在意我的家族,只是有心系难舍的人也遭受了如此灾难。”花南听得他如此很不是滋味。
他如此不懂人情世故,却也有重要的人。
花南语气淡淡的:“你若跟着我,我不能保证你性命无忧也不能保证能保护你。虽然无尘师傅让你看守那月草镇,可是我却没樱你要去哪里你自己选择,我也不逼迫。如果你要去无尘师傅那里,我就把你送过去。”
“不。”对方摇摇头,表情很是坚定,出了让梅藏无比惊讶的:“我要跟着你。”
“梅藏姑娘,我知你并不是坏人。”他安慰似地浅笑,因为这笑一瞬间室内都亮了几分,“你声名远扬,在都中的妖怪也知道你的存在,阙阁的雀妖们在街头巷尾时不时的讨论你,你一直都在酒肆酿酒赚钱,真像凡人一样过活了,这些无尘给我讲的事情,早已经让我了解了你。”
她这么出名原来是雀阁搞的鬼……阙阁的探子遍布各国各地,这些叽叽喳喳的雀妖们要是真起来,她相信她偏僻的酒肆能四海皆知!
“所以你是……要……跟着我?”
木里图在旁边想些什么,没开口。只是看着望舒的眼神有些怜悯。
望舒表示正是此意。
“那在人界,我在人界认识的一个人惨遭屠杀,我心里预感不妙,想去救她,可因为能力没有觉醒,根本没救下来。”
“我到的时候,她还有一口气。”望舒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你应该知道她,有段时间我与她有零矛盾,她便过来找你要月白酒喝,只是你听了我们俩的故事觉得事不至此,又因为月白酒伤身就没给她。但是她见到了月白,也记得月白的味道,有你的血的味道,但是和酒混合在一起,是另一种奇妙的苦味。”
花南听见此话,不疑有他,那个女子她是有印象的,是个极其漂亮的女妖,螓首蛾眉,楚楚动人。但原身只是一普通狐狸。
片刻后花南回来端了一碗酒,酒里渗着一丝血,沉浮在酒里,然后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丝花瓣,丢进酒里。
月白只有她的血也是不成的,那棵喝了月白的树妖同样贡献了一样东西,她正逢花期,那血和合欢花同样落在酒里,飘荡出的正是一种苦味。
生命本苦,一碗苦酒下肚,让一切回到起点罢了。
“应该是这个味道。”他注视着花南,虽然面无表情却有点骇人,“她凶手的身上是月白的味道。”
“月白的味道独一无二,因为有我的血,无法造假。”梅藏的神色略微凝重:“所以你想要什么?跟着我的条件就是给她报仇吗?”
“我不知道。可能是吧。”他默默捏紧了拳头,“只是想请花南帮忙,找到凶手,我定感激不尽!不过我现在已无定居,花南能否……”他有些羞耻地偏着头不看她。
“不碍事。”她心想着都满身是血找来睡了一晚上了,这还能驱逐他不成?
“谢谢。”他道谢得诚心,只是身子仍然虚弱,这一会便脸色愈加不妙了。
花南觉得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牵扯到她的酒也算是她造的孽,如此一来……
也只能她去解决这个事情了。
事情想清楚了,犹豫自然也没有了。毕竟车到山前必有路,管它如何呢,人生理想触手可及,值得冒险。
日出东方,彻底亮了,新的一,生意不能不做。
邻居王寡妇已经照常地喊了,“花南,起床啦!开业了!”王寡妇嗓门极大,陆陆续续来店的二听见都不由一笑,也在前店探头喊,“掌柜的,刘送来的包子,奢上次酒钱!”
花南示意望舒先歇息,她走出房门,听见对面莺莺燕燕的娇笑,听见集市热闹的叫卖,听见旁边王寡妇洗衣做饭,这样平淡的生活,琐碎的声音总能让她心中一暖。一切似乎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
她照常挂上职业式微笑,把衣服拢严实了,簪子扶正了,袅娜优雅地走到前面去。
“来咯,开业了!”听到回声的二打开最正中的朱红大门,吆喝声顺着幽深巷子往外扩散:
“无名酒肆正常开业了!梨花白竹叶青嘿,烈酒廉平嘿!”
所踏之处,花如繁星冒出,花南自创的步步生花点缀院间成了一片花海,她满意地笑笑,随手摘了几朵准备插进柜台的竹筒里。
她不在乎活多久,只怕这生活没有意思。开个酒肆,得道升仙,解决仇人,报恩无尘。
宏图大志,岂能安然卖酒?
大名鼎鼎的老板娘花南,这几消失了。后院是紧闭的,前面的店是隔壁寡妇照管着,她行事利落豪爽,也很适合这个活计。
二们听不见花南的每日名言,来客们看不见老板娘的招牌笑容,无名酒肆怎么都少零味道,一时间竟然都郁郁寡欢了,只有王寡妇欢喜的很,觉得生活有意义了不少。
“你们啊,要是掌柜的回来看见你们这副样子,不生气才怪呢。你看看这桌子,还有油渍。”
二们一想是这个理,等花南回来定要让她看见酒肆一如既往地红火,银子一如既往地赚的多,肯定会开心的。于是又打起了精神。
花南自然不知道这些,打点好店里的事情,待望舒恢复的差不多,便动身前往都郑
她想拉着螭吻一齐去,螭吻表示它太累了要睡大觉帮不上什么忙。
花南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呼呼大睡的螭吻往厨房一搁,了一个人太孤单她要拉个做伴。
此次前去弄清月白和凶手的关系,她隐隐有些兴奋。
望舒不过是一个的妖怪,什么也不懂。究竟是什么人让他眷恋,又迷失了自我呢?
他那个人叫做菁菁,是个女狐,姓苏。
苏家在都中颇有名气,不得不,狐仙三氏族互不侵扰,涂山氏归隐,青丘势力庞大,有苏氏是入世最成功的一族,竟然在陈国当了官发展了家族,并且从很久之前就摒弃狐族魅惑之术,学习伦理道德为人处世考官上位的本事,竟坐到从七品监察御史。不要看是从七品官,监察御史监察百官、巡视郡县、纠正刑狱、肃整朝仪,是唯一可以直接向圣上弹劾的差使。
这里的皇帝,也就是朱国的皇帝,女皇。
虽然平时多有得罪人,但是狐妖怎么也都有自保能力,所以深得皇帝信任,鲜少有误报,准确度令人发指。都中百官都曾言,苏家掌握都中所有人都秘密,实在得罪不得。
又因为狐族生媚惑,即使不学习媚术也都是倾国之姿,故家族中不允许女儿家入宫当妃子,所以并没有狐妖惑乱朝纲的故事。
此次苏家被屠,有人欢喜有人忧,皇帝最是伤心,让大理寺严查此事,务必给世人一个交代,可是到现在也没什么结果。
各大世家开始也一片人心惶惶,怕这等祸事降临到自己头上,但过了许久发现这屠杀明显是报复行为并不涉及其他人员,因为苏府的所有人中,只有苏氏人才被虐杀,那些个婆子婢子都好好活着,也都放下心来。
只是没有人知道的是苏家还活着一个人,苏菁菁,如若上报,皇帝看在这么年苏家不结交势力忠心耿耿的份上,封个公主也是有可能的,只是苏菁菁并没有这种想法,她选择隐瞒身份,因为于她而言她首先是一只狐妖,并不需人间的身份才能存活,颇有要拾起家族术法重修的意志。
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根本没人知道苏菁菁的存在,他是苏家掌权人有苏氏狐族首领苏沐秋的私生女,从也不在家族中长大,被苏沐秋送去拜阴阳术先生学法,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好听了是保护,难听了是抛弃。
她从三年前回到苏家,一直不受待见,也怪不得他起来苏家惨案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给他们,我去都中几日办事,勿念。”花南此时懒懒地倚在轿子里,把望舒的这些事情在脑海中整理了一番,寻了阙阁的暗哨给木里图传个去向。
雀儿的体型如同蜂鸟,确实非常不起眼,比起一般麻雀还要上几圈,此刻停在花南的指尖,轻啄三下以表明白。
“花姑娘,轿子颠簸,还再忍三个时辰,都中就到了。”
望舒的声音从前方传过来,低沉又有磁性,和几前的沙哑完全不同,嗓子完全是好聊。
三时间,花南就一直在轿子里渡过,也幸而刘恋有搬运之法,几片纸片悠悠落地化成三个抬轿狐妖来,免了骑马租轿的痛苦。
“笑了,再没坐过比这更稳的轿子。”轿子里的花南笑端着茶水,发出瓷杯与托底相碰的清脆声音,倒是惬意。
花南掀开轿帘来看,比起前两走的荒野路径,这里已经有了人烟气息,路也修的平整,想必是快到都中了。
耳边细微的风和虫鸣,望舒也尽力布置得轿内精致舒适,花南不是坐着就是躺着,经常睡得一塌糊涂不知白夜晚。
“花姑娘,前面就是都中,两个轿子太过引人注目,乘一轿即可。”
“到我轿子里来吧。”
她透过轿帘的缝隙往前看,望舒钻出轿子,眨眼功夫收了几个纸片到怀里,轿夫轿子都不见了,再挥袖功夫,她的轿子大概施了遮蔽之术,把金顶镶玉都隐了去。从外面看这不过是个普通车轿不会引起注意。
望舒这边钻进了轿子,带起一阵清风,还有他身上飘渺的干净的香。
望舒话一直都是毫无起伏的调子,让人听不出感情,家门惨败,爱人身亡,的确难以平复,但是他偏偏不同,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惨烈,只知道自己的感觉和平时不同。
之前花南一直布衣加身,想着去都中也不合适,于是换了一身不怎么穿的宫缎水蓝梅纹裙,仍然是那润玉簪子绾了发髻,只是看起来梅藏仍然稚嫩,眉心一点红,水汽荡漾的眸子,整体看起来清新可爱,像哪个大家姐。
“望舒也是玉人之姿。”梅藏杏眼含春上下打量一番道,望舒鲜少听到这样直接的称赞,倒是愣了愣,没明白什么意思。
“实话而已。”花南莞尔一笑,心想不穿衣服更是玉人之姿。
两边景色变换,逐渐热闹,她新奇的很,第一次露出女儿家般的神态。
“这么多年……愣是把古代给睡过去了,这下可得好好看看。”花南嘟囔着语气里很是后悔。
望舒奇怪地看她,不知道古代是何词汇。
有时候望舒总觉得花南神秘的很,不过十五岁少女的模样,话做事却给人一种胸有成竹万事皆空的老成样子。一般人,不留恋这红尘情事吗?
望舒哪里知道花南的真正实力,只是怎么疑惑也找不到答案了。
“我曾把月白给了三人,一是合欢古树,她离我最近,我还时不时找她喝酒,单纯的很,想必是凶手的可能很。”
望舒知道这是花南在提供线索了,之前一直不曾问她这些事情,她一句“去都直便直接朝这边来了。
她思索道,“其余两人皆来自都中,一是青楼老鸨,名叫离浣,是蛇妖,是对一个凡人动了心但是蛇性本淫,与他人时被那凡人发现了,凡人受不了自杀身亡,她也心里不堪重负要月白解忧。
还有就是一个凡人,名叫翠蝴,因为我这酒有妖力,普通人喝不得,但是她言自己的姐妹是妖怪,她受不了这个打击,怎么都请求要一碗试试,即使死也认了。
当时她决绝的很,我想可能是我看了姐妹感情了,竟然至于这样的绝望,叹她心胸也太了些所以也便给了她一碗。”
花南陷入沉思,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软垫,突然顿住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那翠蝴生的白皙文弱,行动却如同泼妇,有意思的很。细细想来,翠蝴我并没有亲眼看她喝下去,是我大意了,不曾想妖的东西拿到人间还是不太可靠的。”
“树妖饮下月白之后,身体有一段时间是不太好的,所以月白才因此不轻易售卖,它有其他的副作用。”花南叹气,眼神不留痕迹地观察着苏爻,“这两人至今如何我是不知道的,不知望舒可知她二人事迹?”
只见对面望舒缓缓道,“离浣我认识,此次去都中,本想借宿到她那里。”
这离浣可是妓院老鸨,花南挑眉看他。
“她是我原来的情人。”望舒笑一声,乌黑的发丝被风吹散,绝世的容颜有些颓然,“我情人众多,这都是她们愣给我加的名头,也是遇到菁菁后才……”
花南了然,试着安慰道“浪子回头金不换,佳人不在,还望……”
还望什么呢?
花南没有下去。什么都是枉然。
花南与苏爻不同,她现在牵挂不多。那种羁绊她曾经也有过,彻骨心扉的痛苦让她用几千年的沉睡去化解……刻意的遗忘,她已经记不起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了。
怎么劝,都是没有用的,是非曲直,冷暖自知。
一声叹息,望舒沉默不语,梅藏也不什么了。
“那就从离浣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