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牙铁青着脸在前面带路,李康德拿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铁棒随手乱挥。
两人在林子里穿梭,偶尔,李康德会从边上的灌木上摘下几个果子,扔进自己的嘴里。有时,他也会扔给钩牙几个。
忽然,李康德想到一个问题,他一手握住铁棍,另一只手拍拍钩牙的肩:“喂!”
钩牙被这一拍吓了一跳,他转过身,却是一副不怎么情愿的样子:“又怎么了?”
“我说,”李康德笑眯眯地说,“你的运气怎么这么好,正巧能发现一根锈掉的铁管的?为什么别的地方都没有锈,只有那一根锈的那么厉害?”
说起这事,钩牙立即眉飞色舞起来:“你懂什么,这可不是运气,全靠我智慧的大脑和对于自由的强烈渴望!”
“哦?”李康德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说来听听。”
“那只秃鹫每天都只给我一点点食物,还让那只怪物每天盯着我。他以为这样就能把我关住。可是这阻止不了我,钩牙,追逐自由!每天夜里,我都会趁那个家伙睡着了的时候,偷偷爬起来……”
钩牙看了一脸好奇的李康德一眼,声音越来越小,
“偷偷爬起来,爬起来,往这根管子上撒尿……”
什么?!
李康德下意识地把钢管甩到一边,抬起手仔细地闻闻。的确,除了浓重的铁锈味以外,还有一种若有若无,挥之不去的骚味。
看着要发作的李康德,钩牙连忙说:“你别生气啊,绿皮,不这样,我们两个人怎么可能逃出来?”
确实,自己能逃出生天,靠的还是这家伙的几泡尿。李康德嫌恶地挥了挥手,想了想,让钩牙把地上的那根铁棒捡了起来。不过,除非万不得已,他是再也不想碰这根钩牙智慧的结晶了。
据钩牙所言,那座法师塔离这里不过十来天的路程。不过,听了钩牙对自己在那里的生活的描述,李康德觉得自己没什么兴趣去探索那个法师的秘密。
两只地精已经结伴在树林里走了一天一夜,唯恐狮鹫或者其他猛兽发现他们,李康德没敢生火,也没有停下来休息太久。
两只地精急行军一般,走了很远。钩牙虽然看起来很柔弱,但是对这两天高强度的行动居然有很好的适应性,两天没睡觉的他居然比李康德还要精神一点。
只是,随着他们的不断前进,李康德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浓,钩牙一直很果断地选择道路,从来没有停下来思考过道路。
他不是在石魔的肚子里待了好久的吗,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此刻的方位?
终于,他忍不住开口问钩牙:“钩牙,你怎么知道你家在哪儿的?”
谁知,钩牙居然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你怎么会不知道?每只地精天生就能知道自己的部落在哪里,就像萤火虫知道自己该怎么发光。这都不知道,我有点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一只真正的地精。”
他真的有些怀疑自己的这个同族的血统了。怎么会有地精舍得分享自己的食物,又怎么会有地精能一天到晚憋住不说话?除非这家伙和自己一样,被法师抓去改造过了。
我还真不知道地精还有这种本领,李康德想,格鲁特可没有教我。
“为什么,这太神奇了,地精怎么会有这种本领?”
我怎么知道?问这种问题的你也挺神奇的。钩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他还是假装沉思了片刻:
“额,我觉得可能是祖先留下的馈赠吧,你懂的,就跟兽人都会狂暴一样。”
这里还有兽人?狂暴又是啥?李康德跃跃欲试地想开口,但是看了一眼钩牙微妙的表情,还是决定把这些疑问留着自己以后慢慢发掘。
于是,两只地精在沉默中继续前行,又走了小半天,钩牙终于忍不住了,他再次开口:“你不觉得我们应该休息一下吗?”
的确,李康德也有点累了。可上次被野兽偷袭的遭遇让他记忆犹新,他知道,这片丛林远比它看上去要危险的多。但是如果在疲惫中前行,则更加危险。他想了想,说:
“的确,我们是该找点地方休息一会给你了。但是在这里休息不够安全,如果我们能找到一个洞穴,或者一片空地,再在那里休息吧。”
“好的,洞穴,空地。”钩牙念叨着,忽然,他眼睛一亮,指着远处的一座小山,“你看,那不就有一个洞穴吗?”
哪里有?李康德眯着眼,却什么也没有看见。但钩牙已经撒腿飞奔了过去,李康德也只能跟上。
到了跟前,李康德才发现那里还真有一座山洞,而且一看就知道,绝对不会有什么野兽在里面生活——洞口又窄又小,假如真的有猛兽在这里筑巢,那它的体型只能和地精差不多大。也真是难为了钩牙,能在这么远的地方看见这样小的一条缝隙。
“等一下。”李康德拦住了跃跃欲试的钩牙,转而坐了下来,开始用随身带着的木棍和助燃物开始生火。他一边搓着木棍,一边吩咐钩牙到周围捡几根干燥的木头来。
火焰跳动,李康德将木头引燃,轻轻一扔,把这块木头扔进了洞穴里。木头掉在洞穴的地面上,发出了‘啪’一声轻响,然后躺在那里安静地燃烧。通过火光,李康德看见了洞**部:干燥,整洁。简直是宿营的完美之地。
只是,之前发生的那些事让他对洞穴产生了一点心理阴影,他在洞口驻足,略微有些犹豫。
钩牙可没有心理阴影,他一个窜身,抢在李康德前面钻进了洞里。
然后李康德就听见了一声惊恐的大叫,随后是地精的求饶声:“饶命,我不知道大人你在这儿。”
什么情况?李康德第一反应是撒腿就跑,可是想到钩牙,他咬咬牙,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拔腿走进了洞穴。
刚一踏入洞穴,他就跟钩牙一样被吓了一大跳,在外面看不见,可一进洞穴,立即就能看见一个巨大的影子投映在洞穴的石壁上。这个影子无比雄壮,随着火焰跳动而摇晃着,让人心生胆寒。
钩牙头伏在地上,撅着屁股,用手护住头,大叫着:“饶命,饶命,放我一条生路吧!”
可是,那黑影却没有任何反应。
李康德紧张地握住手上的木棍,目光在洞穴里游移。然后,他就看见了那个巨大影子的来源。
那是一个人类,一个高大的人类。
他穿着黑色的重甲,带着一个厚重的头盔,背对着李康德二人,李康德只能看见他身后交叉背着两只短剑。
他的双手在身前扶着一只巨大的盾牌,站的像一根长枪一样笔直,即便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背影,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恐怖的气息。
李康德心惊肉跳,他立刻低下了头:“我们不知道您在这里,能否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们这两只小地精一条生路。”
那个高大的身影一动不动,以沉默作答,李康德不敢有任何动作,只好就这么低着头站着。
钩牙在地上哭嚎了半天,也有点累了,他悄悄站起来,不声不响地站到了李康德的背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个身影却始终没有动作。两只地精的腿已经酸了,钩牙拉拉李康德,示意他赶快溜走。
可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出现在李康德心里,这感觉越来越强烈。终于,他下定决心,握紧手中的木棍,在钩牙惊恐的目光下,一步步向那个高大的身影走去。
一步,两步。那个背对着他们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动作。
最后,李康德站到了他的背后。
他咬咬牙,用木棍对着他轻轻一顶。
哗啦!
那个身影居然就这么直直倒了下来!
钩牙惊呆了,他张大了嘴,借此机会,我们可以看出他的名字所言非虚。
李康德把那具盔甲翻了过来,两只手用力,打开了那只头盔。
头盔里面是一张消瘦的,干涸的脸。
盔甲里只有一具干尸!一个不知道死了多久的战士的尸体!
李康德一屁股做在了这具尸体旁边,愣愣的看着影影重重的洞壁。